话音落,韩逸景登时愣在原地,他紧紧盯着舒箐,可舒箐没搭理他,只是转过身对尹霆道:
“季知县回来之前,你们就在我的店里打工,县衙里面给你们的俸禄我出双倍。”
言罢,舒箐又将声音提高了几个度,她如今是自由身,赚的钱比以往多得多,她有资本说出这样的话。
若能有尹霆帮着看隆南酒楼,防止韩逸景闹事,那么舒箐就可以放心去京都一趟。
京都那繁华圣地,舒箐早就想去看看了。
“如何?”舒箐问道。
尹霆等人面面相觑,他们互相示意点点头,随即取下自己的腰牌,对着韩逸景狠狠地扔过去。
腰牌将韩逸景的脸划出血痕,韩逸景吃痛,大喝一声:“你们反了?!”
“我们不愿追随狼心狗肺的东西,这官不做也罢。”
尹霆站在舒箐跟前,双手抱拳,毕恭毕敬道:“日后我等甘愿听苏掌柜差遣。”
“好。”
舒箐笑着点点头,她朝李财摆摆手,示意让李财将小食堂的账本带走,一群人浩浩汤汤地往隆南酒楼走去。
韩逸景呆呆地坐在地上,心言完了。
那隆南酒楼的片区是韩家食铺最集中的地方,北乾兴巷区区一个小食堂就让他亏空了好多。
现在好了,这么一闹,人搬去了隆南酒楼。
韩逸景根本不敢想隆南酒楼会抢走他多少生意。
该死的。
“该死的韩逸景!”
一个臭鸡蛋落在了韩逸景头上,他猛地抬起头,可迎接他的是更多烂菜梗和臭鸡蛋。
北乾兴巷的百姓全在咒骂韩逸景。
大伙儿将方才发生的事情看得明明白白,他们心里都清楚,韩家一家独大,欺压百姓,再这么下去,锦城人不可能有安宁之日。
叽叽喳喳的声音韩逸景也听不清楚,如今身边亦没有可用之人。
韩逸景只能抱住头,狼狈地往前跑,最终顶着浑身的酸臭,消失在夜幕中。
—
隆南酒楼比莲悦楼都大好几倍,舒箐给尹霆等人安排好房间,便去了陈阿桑那处。
陈阿桑的孩子交给了徐府李萍阮抚养,如今陈阿桑已离开了徐府,那么便与那孩子无关了。
这几天舒箐看陈阿桑的气色明显转好,隆南酒楼的菜品她也打理得不错,倒也有个掌柜的模样。
“苏掌柜,卿娘她……如何了?”陈阿桑道。
“已经离开锦城了。”
舒箐在旁边打包行李,胡梓聂给她约了明儿一大早的马车。
舒箐转头觑了眼陈阿桑,手里的动作渐渐放缓:“卿娘临走前将你托付于我,并非是她不愿与你想见,实在是韩逸景抓得太紧,她没法见你。”
舒箐如今并未站稳脚跟,这世道对青楼女郎极其不公。
在摸清楚宏朝对青楼女郎经营商铺的态度之前,舒箐会尽量对身边人隐瞒身份。
况且从谢延走后,系统一直没向舒箐派发任务。
舒箐心中总觉着谢延与系统之前存在着隐藏关系。
这会儿陈阿桑的头缓缓垂下,纤细的手指摩挲着头上的玉簪,将其抽出。
陈阿桑起身,将玉簪交到舒箐手上:“我身无分文,唯独这只簪子值得几个钱,倘若苏掌柜能见到卿娘,请务必代我交付于她。”
似乎觉察到舒箐要拒绝,陈阿桑似是发狠了,坚定道:“苏掌柜算是我的雇主,我本无权求您,我可以在隆南酒楼做工到死,只愿偿还您的恩情。”
“……”
姑娘潋滟的桃花眸似乎含了水,似乎下一秒便要落下泪来,但却少了分娇柔,多了些坚毅。
舒箐实在想不到拒绝的理由。
“行,我答应你。”
舒箐收下玉簪,陈阿桑紧抿的唇瓣才舒缓过来,而陈阿桑的药还没喝,舒箐便领着陈阿桑去了膳房。
推门看时,正对上米缸前的李财和尹霆。
舀米的木勺“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剧烈的声音打破了夜里的安静,李财二人像是受惊的猫,登时站得笔直。
舒箐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俩干嘛呢?”
话音落,李财慌忙地把什么东西藏在了身后,支支吾吾半天,脸涨得通红,跟个番茄一样。
李财两人面面相觑,良久才细声道:“掌柜的,县衙没给发工钱,我们现在——”
似是觉着有些难为情,李财敲了敲旁边的尹霆,见对方不搭理自己,李财只得挠挠头,尴尬道:
“现在想煮些饭垫垫肚子。”
“喔,如此。”舒箐道,“所以就胆大了,没有知会我一声,就来偷米?”
“……”
夜里安静,隆南酒楼中空旷得只能听见呼呼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