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楚平刚来锦城没几日,夜以继日处理锦城众多事务,基本没怎么休息,再加之锦城八月气候湿润,与京都干燥的天气相悖。
季楚平这是劳累过度加上水土不服,害了风热之症。
“阿财,快,叫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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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楚平转醒后已是在县衙中,他感觉自己的头昏沉沉的,四只亦是像绑了棉花般软绵绵的。
胸口闷得难受,甚至连爬起来都困难。
季楚平瞧见床榻旁放着碗药,抬手碰了碰,这厢却不小心将碗给推到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在安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耳,屋外的人慌忙推门而入。
“季知县,您没事儿吧?”
来人正是舒箐。
昨日舒箐吩咐李财将季楚平带回县衙后,便立马关了小食堂。
那会儿季楚平已高烧不退,夜里锦城医馆亦没开门。
好在胡梓聂先前有给舒箐拿了些京都的土,舒箐便将土擀碎了融进水里,给季楚平灌了下去。
这是锦城代代相传的土方子,专治水土不服的。
虽说舒箐觉着没什么依据,但一柱香后季楚平竟当真退了烧。
舒箐垂眸看着碎了一地的药碗,便俯身捡起,耳畔传来季楚平的声音:“昨儿我猜忌卿娘的身份,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舒箐道:“并未。”
她将碎片放在桌上,瞟了眼季楚平,道:“毕竟季知县刚来锦城,对任何人任何事,心存警惕倒也在理。”
“我还生怕您与先前的知县一般愚钝,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昨儿舒箐既已报复了季楚平,那么这事儿谁也不欠谁。
况且亦多亏了季楚平,小食堂的封禁才得以解除,如今一日净收入可达到三十两银。
她感谢季楚平还来不及呢。
舒箐拍了拍手:“对了,方才季知县碰洒了药,我还得再给您盛一碗来。”
舒箐把碎瓷片扔到一旁,可刚挪动脚步,她便感觉有人攥住了她的衣袖。
舒箐转过头去,正巧对上季楚平那双漆黑的眼眸。
这边唇瓣泛白的孱弱书生眼眸低垂,将被褥拉了拉,声音似是有些委屈:“卿娘,我不想喝药。”
“那你想做甚?”舒箐道。
“我有些饿了。”
季楚平轻轻靠在床榻上,发冠未束,墨发如同瀑布般垂在腰间,长睫覆盖着眼眸。
如今季楚平身侧并没有他的折扇,他便只能拽着被褥,唇瓣紧抿,颇像似只落魄的流浪犬。
舒箐瞧着他这般模样,竟没忍住笑出了声。
刚来锦城的时候扮猪吃老虎,如今倒当真虚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竟还跟她撒起娇了来。
忒是有趣儿。
舒箐双手抱于胸前,她耐着性子问道:“那季知县想吃什么,卿娘尽量去帮您张罗。”
季楚平盯着舒箐,尔后别过脸,声音弱得出奇:“卿娘可否,帮我做些有味道的吃食。”
季楚平晓得,此番他害了风热之症,那么锦城的大部分辛辣燥性的吃食便沾不得。
但比起喝苦的药,他更怕吃类似于京都的那种清淡的白水煮豆腐。
那东西一下肚准保叫他恶心。
“劳烦卿娘。”
舒箐轻笑道:“季知县此番倒真是客气,我不过是尽自个儿本分罢了,毕竟按照您租我的时间,我还得伺候您五日呢,我得叫你这钱花得值当,不是吗?”
“您且等着,我这就到膳房去准备。”
舒箐说着便关门离开,季楚平看着舒箐背影,眸光这便垂下来。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的碎瓷片上,忽地有些纳闷,
他仅在锦城呆了五六日罢了,怎的嘴便给养叼了?
先前在京都时,季楚平吃个白气蒸螃蟹,上头给淋点醋,他都能吃得忒是高兴。
如今他却不敢想京都那头的寡淡吃食,一想着胃里便一阵闹腾。
季楚平都有些担心,若是事情办妥回京都后,那又该如何是好?
思及此,季楚平便将被褥拉了拉,而就在这时,他听见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季楚平猛地坐起身,披上外袍,对着外头大喝一句:“什么人?”
这时李财推开门,神色有些慌张道:“季知县,外头有位从京都来的大人非要见您,我瞧他腰间挂的是鎏金的礼部侍郎令,这,我不敢放他进来,毕竟咱们锦城从没见过五品以上的大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