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牧遥的眼眶通红，泪水随时都会出来。

华良安对导演点点头，示意时机已到。导演喊了一声“开始”，镜头对准贺牧遥，他的泪水在眼眶中转了转，顺着脸颊留下。

“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父母陪在身边，可我没有？为什么别的小孩还在吃糖，我却只能吃冷饭？都是你，要不是你，我妈也不会死，你还我妈妈！”

他的台词那么真切又真实，在场工作人员无不为之动容。

是的，他在借用这个场景发泄一直以来压抑的、对亲生父亲的怨气！

华良安迅速接住他的戏，深深忏悔地说：“孩子，对不起，是爸爸不对，爸爸的错，爸爸对不起你和妈妈。”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爸，您去自首吧，跟他们说清楚，我们还能在一起生活。”

“不行，孩子。爸爸……爸爸不能，爸爸真的有苦衷！”

“苦衷！都是苦衷！你们都有理，可为什么最后痛苦的却是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孩子……孩子，对不起……孩子……”

声音、周围的一切慢慢安静下来。

静默了接近一分钟后，随着导演的一声“OK，非常棒”，所有人都鼓起热烈的掌声，满含热泪地叫好。

泪腺发达的白映陌自然也感动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他不顾上形象，赶紧上前给贺牧遥披上大衣，并轻轻地为他擦拭脸上的泪水。

华良安也鼓掌说：“小贺，对！就这么演，非常棒！”

贺牧遥的情绪一时难以抽离，他以一种比较纠结的表情微微笑着，说：“谢谢安哥。”

再回望白映陌，恍然好像有人猛拉了自己一把，瞬间出戏，拿起纸巾帮自己的小助理捏了捏鼻头。

“噗——”

白映陌还沉浸在悲痛情绪中，顺势擤了个鼻涕。

“来，换张纸巾！”

旁边有“小机灵鬼”递过来一张新纸，白映陌这才反应过来，瞳孔震了震，忙说：“我不是故意的！快，咱们快去洗手！”

贺牧遥毫不在意，反手攥住他的手指，关切地问：“你怎么流鼻涕啊？感冒了？”

白映陌吸着鼻子：“没有，刚才你演的太好了，我太感动了，哭着哭着就流鼻涕了。”

贺牧遥满怀期待又有点担心地问：“你觉得我刚才演的好吗？”

白映陌非常自豪地说：“那当然啦！超级棒！”

贺牧遥安心地笑了，“你说棒，就好。”

*

转眼间，春节临近。

《末路余晖》剧组在除夕、大年初一放了两天假。

街道上充满了喜庆的气氛，张灯结彩，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天气虽然变冷了，但是人心却在这时越来越暖。

秋意巷的小贩们各自返回老家。临走前白望亭按人头算，每个人给他们一千元红包，算作是新年礼金。白望亭自知钱不多，希望大家别见外。小贩们在这一年中受了忠华堂不少的帮助，各家各户都把年货都当做还礼送到白望亭家中。

白映陌本来还打算回家狠狠地采购一回，一见到家中堆得满满当当的干果、水果、大米、白面以及各种蔬菜，他就知道，自己的计划又落空了。

不过，还有一个计划肯定行得通。

“哥，你去哪啊，我送你啊！”江浩然看他要出门，机灵地询问。

白映陌神秘地回应：“不用了，我们坐公交！”

江浩然原本还纳闷“我们”是谁，然后立刻“哦”了一声，反应过来，兴冲冲地跑去找白望亭。

*

与忠华堂热闹喜庆的气氛截然相反的，是贺牧遥空荡荡的家。

他早已习惯这种独自一人过年的方式，准备把白映陌之前做好的剩饭，热一热，将就几顿。

这时，门外响起仿佛暗号一般的敲门声，贺牧遥心中一惊，强忍激动的心情，回应：“进来吧！”

阳光随着大门的打开，逐渐变大，眼前的人就像镀了一层金边一般，步履轻盈地朝他走来。他的笑脸才是最强烈的阳光，耀眼地让人睁不开双眼，他的声音如蜜一般甜美，让人忘记了所有的苦涩。

“牧遥，我来接你回家过年。”

白映陌向贺牧遥伸出手。

*

白映陌拉着贺牧遥坐上公交，一路上他们看着沿途的风景，说着过年的趣事。

贺牧遥发现，自己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微笑了，只要与白映陌在一起，他就愿意去微笑，会控制不住地去微笑，哪怕他向他任性，他也想对他微笑，哪怕他向他生气，他也想对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