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
我心下了然,必定是囤盐处。
“来把大的,敢不敢?”
赌徒盯上了我鼓鼓囊囊的包袱。
我只微微一笑,“怎么不敢?”
“爽快!下注!”
三轮下来,我满盘皆输。
想赢不容易,要输得如此惨烈也难。为此我动了不少脑筋,将银两皆输给了他,权当哄人高兴。
那壮汉也还算守信,将我领到了赌坊后边的院中,对看门人嘱咐了几句,向我指了条道:“这次赌得不尽兴,下回你还来找俺!”
遇着我这么个人傻钱多的,他自然不愿放过。
说起来,若没有他,我也进不了这赌坊后院。待我查明私盐一案,兴许能令他少受些苦。
穿过一道狭窄墙缝,眼前豁然开朗。
谁能想到如意坊小小赌场背后,竟还有如此广阔天地!
百八十只粗麻布袋塞得满满当当,层层堆叠在地,比我还高半个头。走近细看,布袋上皆沾了白白一层砂,地上亦铺了层白灰似的。
我以指拈起一些,放入嘴中尝了尝——果然是咸的。
又闻一阵马蹄,自墙后闪出辆车舆,晃晃悠悠至盐堆前停下。车夫翻身跳下,压根没向我这儿瞄一眼,自顾自将车上货物一袋袋扔下后,又驱马扬长而去。
我跟着到墙角一看,原来这并非一堵死墙,不过建成了里外两面相对的样子来糊弄人,实则与外界相通。
再走至墙外,我恍然大悟——
赌坊后院,原来直通盐场。
盐田片片相连,自眼底至天边。近处结出了盐,白花花如银如雪,远端又同明镜般锃亮,倒映艳艳霞光。
而盐工忙碌其间,夕照之下人影渺渺,恰似几缕青烟升于盐田。
美哉!
我诗兴大发,正想吟诗作赋一首,才起了个头,又被打断。
“他在这儿!”
身后有人喊。
看来是如意坊的人发觉了我浑水摸鱼,混入此地的事。
我不慌不忙,转身从容道:“正是在下,有何贵干?”
“你小子,赌债都没还清,就想从这儿溜走?”
眼前三人皆为伙计打扮,显然是如意坊的人。
他们问的,倒与我意料之中不同。我沉思片刻,道:“各位兄弟是否有何误会?”
“你是裴老二罢?”
“是……”
裴老二,乃我方才赌钱时所用化名。
其中一伙计掏出本册子,宣读圣旨般念道:“裴老二,今日三赢十输,总合输银四百一十六两!欠账一百一十九两!”
“这位兄弟,你怕不是记错了账,我今日七输,三百两银钱已一笔勾销,哪儿还有后边的事儿?”
“你是只输了三百两,后边的账,是你大哥欠的!”
“哪位大哥?”
“少装蒜!今日这场子里,属你们二人一黑一白最惹眼!杨大虎他拍拍屁股走了人,你就得替他还上!”
真相已显而易见。
我被人卖了。
果然无信无义是赌徒。
感叹世态炎凉已无用,当务之急是尽快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