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云欢一瞥酒柜,问:“开业那天喝太多了,第二天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哪一瓶是她送的?”
“不在这里,”甘听摇摇头,“老板,我给你发的消息你没回,我就放回仓库了。”
“啊?为什么?”云欢还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摸手机,“消息?什么消息?”
“林小姐……”她好像还是第一次这么称呼林洌,那两个字在她嘴边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吐出来,而是换了一个更稳妥的称呼。
“送了一瓶限定版的四十年。”
“啊?”云欢一愣,“也还好吧,但这么高年份,还是留到有纪念意义的日子再开好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十几万的酒,你老板我还是喝的起的,不用藏起来。”
“……阿斯顿马丁联名。”跟着没来得及说完的半句话,是甘听无奈地补充:“一百多万,应该……”
云欢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很难形容,甘听理解那种心情。她打开礼盒的那一刻,表情也和云欢现在差不多。
对林洌来说,一百多万可能不算什么。但这么贵的威士忌随手送人,该说不愧是林洌吗?
“偏听偏信只是一家鸡尾酒吧……”云欢喃喃,“大小姐想什么呢?”
“所以……要摆出来吗,老板?”甘听大概看出一些端倪。
二楼往来的客人中,云欢这个老板是比较没有话语权的那一层。身价不菲的客人们,都是跟着林洌这个中心人物来的。
云欢和林洌……是怎么成为朋友的?甘听无法不去想这个问题,她们看上去是完全不同的人。
“算了……”云欢拿着手机,看上去是想给林洌打电话,最后却摆摆手放弃了,“别摆了,回头别人觉得我是什么财大气粗的威士忌老饕。我舌头没那么高级,给我倒杯汽水吧。”
“好。”虽然不明白她这样是因为什么,甘听没有多问,只是点头应下,转头去给云欢找气泡水。
拉开易拉罐拉环的脆响,短暂驱散了吧台边的沉闷气氛。气泡奔腾跳跃,沿着冰球轮廓向上,发出细微的噗嗤碎裂声。
“有点可惜。”当汽水被推到云欢面前的时候,她却这么说,“被气泡一冲都看不出形状了。”
“可是冰块的作用只是冷却而已。”金发调酒师有不同意见,“如果需要的话,切碎制成碎冰也不是不行。”
这句话像是唤醒了云欢的记忆,她左右看看,突然伸出一只手,“你提醒我了,交出来吧。”
“什么?”甘听一开始还没明白,直到云欢微笑着说:
“红糖冰沙,我刚走过来的时候看见了!交出来!知不知道员工守则第一条上写的什么?”
“新品食物酒饮,第一个交给老板品尝,懂不懂事?”
看着她笑弯的圆眼,甘听心中默默给伍五道歉,手上很听话地拿出冰柜里的红糖冰沙。
递给某个不讲理的老板之后,她很认真地问:“我们,有员工守则这个东西吗?”
“没有啊,我现编的。”云欢舔着小勺,理直气壮回答。
“好吧,明白了,老板。”甘听失笑,也配合拖着声音回答道。
吧台这边气氛正好,观景窗外,斜阳渐渐隐没在建筑群之间。
还剩一点昏黄光线,在层次并不高的老城区黑影中挣扎。“偏听偏信”打开了所有的吊灯,甘听有些不适地眯了下眼睛。
她今天依旧扎着那条黑白双色的发带,换掉针织衫,穿上衬衫马甲,还挺有气势。
“所以,乖仔变酷仔的秘诀是,不要正眼看人吗?”云欢摸着下巴,胡思乱想。
“什么?”甘听在水池里洗杯子,一时间并没听清云老板在念叨什么。
但她茫然回头,只看到云欢放下勺子,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上班啊?我看你的简历,明明可以找更好的工作啊。”
年轻活泼的老板眨眨眼,嘴角梨涡若隐若现:“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吗?”
“钱少事多但离家近。”甘听将杯子挨个排好,头也不抬地回答。吧台的平板显示,二楼有一单b52。
目光所及并没有客人,但甘听还是排出杯子开始倒酒。
这是个很经典的派对热场酒品,非常单纯地将三种不同度数和颜色的酒依次倒入shot杯,利用密度差别,呈现出三色分层酒可以了。
底层是深棕色的咖啡利口酒,中间垫着有液体奶油之称的爱尔兰特色百利甜酒,最上层是透明但度数最高的伏特加。
甘听虽然年轻,但基本功扎实手又稳,酒液交界处几乎看不见混杂的浑浊液体。
“哦……”云欢应完才觉得不太对劲,“等等?什么多什么少?”
木质楼梯被鞋跟叩响,楼梯上传来一个女生张扬的语调:“云欢!看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