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锣用以惊马,张家人将双指伸入棺材洞口之后,如棺内异变,往往伴随尸毒,侵害全身。所以施展这项绝技时,往往用一只琵琶剪卡住洞口,琵琶剪有索连着马缰,马耳后七分放置一只鸣锣,只要棺中有异,立即敲响鸣锣。惊马狂奔,马带动机括在瞬间收拢琵琶剪,将手臂剪断,可以保命。
持锣是一项非常重要的差事,鸣错了或者鸣晚了,都是天大的膈应,要么无辜失臂,要么就是丧命。张启山让齐铁嘴持锣,这是在警告他,让他仔细想想自己的判断是否是正确的,不要轻下判断。齐铁嘴一下冷静了下来。明白自己刚才说错了话。
“佛爷,佛爷。”他追上去,跟张启山并排走,心知不该为自己这一点猜测,可能就断送了一个人的前途。张家人个个血脉相连,现在在张启山手下的都是从东北逃出来,大多都是青苗子,这么轻佻地讲出来确实不合适的。
两个不速之客跟在后面。提起开哨子棺,吴邪是见过也没见过。要说见过呢,就是在幻境里面曾经目睹过一次小哥开哨子棺,而他自己出棺入墓这么多年,却也没碰见一个。胖子很兴奋:“我还没见过开哨子棺呢,这下算是开了眼了。”他向张启山的方向努努嘴,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低声兴奋道:“你看他那双手,手指是比别人长一点,但是跟咱们小哥可没法比。没看过小哥开棺,看他也能当个代餐。”
吴邪拧了他小臂一把:“瞧你这没出息的样。等回来咱们接着小哥,你就一直看着他那双手,看一万次他都不骂你。”
小哥。吴邪心情忽然低落下去了,他不知道原来的时空时间是否还在流动。小花知道我消失了吗?小哥出来没有?他失忆了吗,手腕怎么样了……纵然他归心似箭,却被迫限于这境地,愈发觉得嗓子眼干痒。
齐铁嘴心里挣扎很快被张启山压了下去。几个人坐进车里,就见张副官没有上车,而是转身脱掉了自己的外衣,朝火车站内走去。胖子拉下车窗,就见那副官正在解开自己手掌上的绷带。还没看清楚他想做什么,车已经开动。
“这车不在这儿开,难道还能运回去不成?佛爷,里头东西真的动不得呀!”
张启山不答话,已经闭上眼,准备睡觉了。
胖子撩开车窗帘,见一行人抬着各种撬棍麻绳圆木跑过,车站已经被帆布围住,当下不由微微笑了笑,接茬开始信口胡说:“八爷,它火车都坐过了,坐汽车怎么了,能不能不要那么迷信。”
齐铁嘴气得脸绿:“我一算卦的你叫我不要迷信,什么道理!”
一路上都是准备离开的老百姓,车开得很慢,到了张启山府上,齐铁嘴已经从极度的紧张变成了魂不守舍的状态,等用过午膳,喝了点酒才镇定下来。
胖子免不得跟齐铁嘴多喝了几口。他极喜欢张府的烧刀子,喝进去辣乎乎的,能一路从嗓子眼儿暖到胃里。上了年纪以后,他就很少这么痛快的喝酒了——身体不行,又有重任在肩,总不能放任自己酩酊大醉。这也算是他来到这儿,身体变年轻之后,感到最大的好事了。不过他始终在心里拿捏着分寸,一边想着不能喝醉了露口,一边还得分心照顾不知道为什么在神游的吴邪。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一直到日落西山,那棺材才运到院子里。用滚木将棺椁平放到院中,四周立即拉起帷帐,院子大门紧闭。张副官满头是汗,大吼让卫兵上哨台加强哨防。
吴邪看到棺椁之上有几道血迹,沿着棺椁的缝隙涂抹,不知道从何而来。帷帐没有合拢之前,能看到夕阳照射在生铁斑驳的棺椁表面,显得格外丑陋狰狞。
全部事物已经准备好。预备动手的是张启山的亲兵,看着不过才十六七岁的孩子,面庞坚毅,但是又带着几分奇怪地打量着这个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给他持锣的人。齐铁嘴已经满头是汗,站在红鬃毛的骏马旁,看着亲兵和张启山一起给自己的左臂倒烧酒。他哀求道:“佛爷,我真的……”
“别说这些。”张启山盯着他说,“这孩子的命,也许还有我的命,都交付在你手上。你既然敢肯定这里头有东西,就要做好为它负责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