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柔哲也暗自惊叹于君珩的城府。
可树欲静而风不止,秋清晏刚坐回宴席,太后似乎不甘赔了夫人又折兵。
“秋将军既已为皇亲,那擅闯后宫之责便罢了。但蕙妃作为后宫嫔妃却频频游移于你们二人之间,干涉朝政,不能就这样算了。”
太后慧眼如炬,多少看出这桩桩件件背后都有云柔哲的手笔,故而向皇帝语重心长,神态平缓却带着压迫感。
“母后息怒,原是朕和秋将军连累了蕙妃受苦,怎能再加惩处?”
君珩知道太后看出云柔哲帮着二人谋划夺权,担心后宫干政,当着满席皇亲国戚的面,必得杀鸡儆猴。
云柔哲想到科举主事权还在自己父亲身上,怕是注定要受些委屈,只得又在殿中跪下,示意听从发落。
“那便收回其父的科举主事权。”
经此一事,秋家必然势大,冬家便必须拿下科举的主动权。
太后料到皇帝刚违逆硬抬了秋清晏,此刻不便再过于强势,索性直接挑明。
“臣妾愿意受罚。”
见君珩踌躇,云柔哲在提醒他权衡利弊,科举事宜关乎民生社稷,自是更加重要。
“既然蕙妃如此说,那便即刻关押,打入冷宫去!”
瑞妃本就眼热皇上方才对蕙妃的种种柔情,加之已有七八分醉,此刻愈发大胆起来。
“谁敢!”
君珩双手撑着宴桌站起,担心方才不听他令的侍卫又会入殿生事。
殿上众人皆敛了声息望向殿门,只有一面目清秀、神色冷峻的戎装男子在秋清晏面前半膝跪地,双手奉上兵符。
“末将来迟,宫中禁军皆已听命整顿。”
“来得正好,乔深。”
原来是乔副将,此刻从北部秋国公遣回接应之人那里取了兵符,将冬家安插在禁中的兵力尽数瓦解。
“有功夫在这里对付宫中女眷,不如去前线多杀几个敌军吧。”
秋清晏俯身护在云柔哲面前,手握住剑柄。
“太后和瑞妃娘娘莫不是以为,世间女子皆以入宫侍君为荣,以争权斗利为乐?”
秋清晏笑着直视太后,眼中却无半点笑意。
“我娘如此,蕙妃如此,若非被搅入宫廷浑水,此刻她们本应拥有好过宫里千百倍的生活。”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殿中女子皆低头不语,连瑞妃都苦笑着又添了杯酒。
容妃则露出赞赏之色。
若非担心连累家人,云柔哲倒真希望自己干脆被贬为庶人逐出宫去。
“太后当年一念之差让母亲殒命宫墙,今日又要重蹈覆辙吗?这便是逼着微臣新仇旧恨一起算了。”
难得他肯用刚到手的权力为云柔哲出头,此刻故作有恃无恐,想必深谙权浅被人欺,权盛万人捧的道理。
云柔哲望着那利剑即将出鞘,立刻双手按住剑柄,并对回过头来的秋清晏蹙眉警示。
即便君珩没能顺利封赏,这恐怕也是他本来的计划。
秋清晏本是如此,为挚爱的母亲和心上人杀出一条血路,又何所惜。
但君珩尚且根基未稳,此番行事太过冒险,好在云柔哲按住了他。
“秋将军莫要忘了,你的荣耀来自战功,而蕙妃和云家倚仗的却是皇恩。若她只是个庶人,也值得你这般自毁前程吗?”
太后料定秋清晏并非嗜血杀戮之人,此刻语气和缓,面不改色。
“她若愿意,随时可做将军夫人,她若不愿,我便随她四海为家又有何妨。”
他回过头来,眼眸低垂而温柔地望着身侧的人儿,杏眸中清波盈动,让云柔哲渐渐松了按住剑柄的双手。
她知道那是秋清晏的真心话。若不松手,两人的距离过近,脸颊又要不自觉红起来。
“清晏,休要胡闹。” 君珩低沉而略带不满的声音自殿上传来,不怒自威。
“前朝旧怨一笔勾销,谁都不许再提。”
这是要让秋家与太后和解,也是彻底与皇室再无嫌隙。
“科举事宜由云大学士主理,后宫不得再干涉内政。”
瑞妃欲再争取,但君珩的语气不容置疑。
“至于蕙妃……”
太后紧盯着君珩,恐怕方才未出言质疑便是在等此刻对云柔哲的发落。
以瑞妃的后宫权换云父的前朝权,这恐怕已是太后最后的让步了。
云柔哲与君珩对视的瞬间,轻轻摇了摇头。
眼下不能丢了朝堂重获光明的希望。
“蕙妃禁足福宁宫,非召不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