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灵溪是在半个月后回学校的,本来是可以早些出院的,但季明谪非得让她多住几天,再观察观察。
裴灵溪每天在病房查资料做毕业设计,做不出来就和月姨大眼瞪小眼,月姨往往腼腆地笑一笑,低头给她削苹果,裴灵溪最不爱吃苹果,经常放到氧化。
生活这滩静水,在季明谪送她回学校后被谣言搅得浑浊不堪。
裴灵溪是在晚上躲在宿舍楼下墙角抽烟时,从广播社两个小学妹嘴里听说的,其中最广为流传的版本是——她给人做小情儿,被迫流产,包养她的人请了月嫂在医院做陪护。
还有更离谱的版本——说她插足别人婚姻,被原配打到流/产,金主私底下请月嫂照顾她,另一边又哄着原配说她不过是个没家世没背景的穷学生,不值得跟她计较。
裴灵溪靠墙站着,细细听完,不免觉得好笑,她和季明谪的关系虽然称不上正当,但也没有这么道德沦丧,成年人之间各取所需的游戏罢了。
她秉持着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的心态看待四起的流言蜚语。
顾嘉敏却忍不了一点,一手抓毕设,一手抓办案,势必要把散播谣言的家伙揪出来。
她的社交能力堪称悍匪,朋友满天下,还真让她给找到了主谋。
那天,顾嘉敏从自己导师那边汇报完,抱着笔记本电脑跑回来,看到裴灵溪在做毕设,丢下电脑包,大次咧咧坐到凳子上,气呼呼地说:“灵溪,你猜那些离谱的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她就差没把那人名字直接贴脑门上了,裴灵溪配合问她,“你查到了?是谁?”
顾嘉敏果然来劲了,一脚踩在凳子上,撸起袖子义愤填膺地说:“除了赵延厅那个王八蛋,还能有谁这么厚颜无耻!”
徐欢和杜若晗也凑了过来,一副苍蝇堆里看见一只蛆被恶心坏了的表情,“他这人怎么这样啊?上次当着全班同学面抹黑你一个人独吞项目成果,又说你耍负责人威风,成天到晚只知道使唤人,现在还这样造谣诋毁你,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裴灵溪说:“人类最低标准。”
三个舍友齐齐看她,疑惑问:“什么?”
裴灵溪停下敲键盘的动作,回头看她们,笑说:“我说他是身为人类的最低标准,仅仅能在生物学上证明他还是个人。”
杜若晗先笑出声,顾嘉敏和徐欢也反应过来,笑得前仰后合。
笑过后,大家又开始帮她出谋划策,觉得这事还是得澄清一下,对她一个女学生来说毕竟名声不好听。
杜若晗和徐欢都不知道季明谪的存在,让她当面找赵延厅对峙,必须让他公开道歉,顾嘉敏只见过季明谪一面,但是以裴灵溪的性子,她不可能只是因为别人的一两句流言就和季明谪断了。
万事总有个因果,就算造谣也得有个影子,裴灵溪问顾嘉敏知不知道赵延厅是怎么知道她和季明谪关系的。
顾嘉敏详细打听过,她是听隔壁班的一个男生说的——赵延厅觉得自己考研没希望,签了一家家电公司,需要提交体检报告,去市医院体检时撞见她做完B超回病房,回到学校就添油加醋到处传播她流产的不实言论。
同样听到谣言的还有季明谪,他是从张晨的新欢嘴里知道的。
张晨自从见过裴灵溪,就认定她们学校出文艺美人,最近天天搁那一片溜达,希望有个像裴灵溪一样傻的上了自己的车,文艺美人没钓到,倒是遇上一个性格火热的妹妹。
张晨把人带进他们场子里几回,那位妹妹一个劲地盯着季明谪看,张晨笑她花痴,对她说:“别看了,那位喜欢你学姐那种文艺型美人,你性子太咋呼,人家可看不上。”
小学妹张一张娃娃脸,身材却比裴灵溪好不止一两倍,睁着一双黑葡萄眼,傻乎乎地问张晨,“是裴灵溪学姐吗?”
张晨忙着整牌,随口搭理一句:“你们认识啊?”
小学妹摇摇头,低声说:“最近我们学校恐怕没有人不认识裴学姐。”
小学妹和裴灵溪只说过一句话,是新生报道那天,裴灵溪当志愿者帮她引路,夸她长得漂亮,比起男生的夸赞,女孩子更希望得到同性的认可,因为一句话,她就心情灿烂了一整天。
季明谪把手里的牌全部丢下去,捏着玻璃杯喝酒,向他们这边投来淡淡目光,“怎么说?”
小学妹微怔住,下一秒红云爬满脸颊,性格都变得羞涩文静了,垂着眸子不敢看他,轻声说:“有人撞见裴学姐寒假的时候去医院做人流,现在这件事在我们学校都传遍了。”
张晨比莫名其妙输了牌更惊讶,声音都拔高两个分贝,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季明谪,揶揄说:“明谪哥,你也太不懂怜香惜玉了,裴小姐我们都是见过的,那幅身子骨还能经得起这种折腾?你也不怕一尸……”
季明谪冷飕飕朝他瞥一眼,张晨连忙闭上嘴巴,并且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