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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错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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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知道我在医院?”她终于智商归位,问到了关键问题。

裴宴清说:“我在火车站等你等不到,给你打电话,是一个男的接的,他告诉我,你在这家医院,我就自己打车找过来了。”

“他告诉你,他是我男朋友?”

“那倒没有。”裴宴清说:“我告诉他,我是你弟,他就让我过来了。”

裴灵溪越想越觉得这事蹊跷,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烟盒和火柴都在,手机也在,只有几张彩印的简历没了去向。

打开打车软件发现了真相,您的订单已取消,请支付三元取消费用,她上错了车。

当时心太乱,她也没看仔细,不清楚到底是上了那位大善人的车,非但没有把她赶下去,还送她来了医院。

点滴还有大半瓶,裴灵溪有点坐不住,脑袋歪在裴宴清肩上,问他怎么突然跑来南临了?

裴宴清说:“叔儿让我来劝劝你,他说你总是阳奉阴违。”

裴灵溪没什么情绪地笑一声,“他让我做的,能办到的,我都办了,我还不够懂事吗?”

裴宴清盯着她苍白的手背说:“估计是今年大环境不好,他担心你的前程。”

“所以他就不顾你的前程,让你千里迢迢请假过来劝我?”裴灵溪眼皮上掀,平声问他:“这次他是准备让我当兵还是考公?他有路子?还是说他觉得只要我分数够就能进去?”

裴宴清抬起眼皮看她,他们俩姐弟长得都是眉清目秀那一挂,无关乎性别的长相,说是漂亮,不如说是气质拔尖,尤其是眼睛,不算特别大却黑而亮,像小时候玩的玻璃弹珠,看人的时候清澈澄明。

“他们说你病了。”裴宴清小心翼翼地说。

裴灵溪淡淡说:“嗯,这不是来医院输液了么。”

裴宴清抿着唇,沉默半晌,轻声说:“不是身体上的病。”

裴灵溪依然没有任何情绪,“那就是脑子有毛病呗。”

她一点也不在意这些人用异样的目光看自己,但是相比疯子,她情愿自己是个傻子。

裴宴清比她小三岁,今年刚上大一,在西梧本地读师范,以他的成绩,本来是可以去外地更好的大学的,但家里人建议他读师范生,说以后好找工作。

夏天的时候,全家人给裴宴清参谋填报志愿,裴灵溪也回家待了两天,结果被亲朋好友天天挂在嘴边,说她在外地念书学坏了,性格也变得叛逆。

裴远让偷偷给裴宴清说,别学你二姐,你看她现在一个人在外地读书,身边没个亲人照看,心理都出问题了,你要好好读书,将来你爸妈就指望你了。

这话是裴灵溪亲耳听到的,她一直没告诉别人,包括裴宴清,只是在填报志愿的最后一天,问裴宴清,“你真的想好要留在西梧了吗?”

西梧地方小,经济滞后,裴宴清以后毕业了,也只能分配到附近小镇子当个教师,他的人生在那一刻看到了结局——一生清贫,一生安稳的中学老师。

而她的人生,前路依然模糊不清,迷雾中的路通往每一个方向,又不能确定哪一个方向的路最长最远。

“我没事,你明天早上就买票回去吧。”裴灵溪拔了针头,起身去缴费处交钱。

裴宴清一手抱衣服,一手拉行李箱,默默跟在她身后。

交完费用,裴灵溪瞥了眼发票上的金额数字,心想这钱都够她吃一年的止疼片了。

“走吧,先给你找住的地方。”她把缴费清单随手揣进兜里,习惯性去接他手里的行李箱。

裴宴清松开拉杆,上前一步挡住她,把那件黑风衣披在她身上,顺手摸了一把她的头发,笑说:“我都多大人了,又不是小时候,不用你这么处处照顾。”

几个月没见他,裴灵溪才发现这孩子又蹿个了,目测有一米八五左右,就是太瘦了,显得衣服都是空荡荡的。

裴灵溪粲然一笑,胳膊挂到他脖子上,把人压低,说:“长得高了不起啊?”

她笑起来露出右边一颗尖尖的小虎牙,紧绷绷的脸上牵不起一丝肉浪,却格外招人稀罕。

裴宴清被她勒得喘不过气,轻拍她的手告饶,她轻哼一声,松开他走在前面,说还是先去吃饭吧。

雨后的空气又湿又冷,街道路面上积水未干,各色霓虹灯牌的影子漂浮在水中变得模糊。

裴灵溪没走两步就冻得瑟瑟发抖,看到一家美食广场,说要带他去吃海底捞。

裴宴清斜眼看她,毫不留情地嘲讽:“就你这破胃,确定能吃,还是别浪费那钱了。”

“我吃清汤。”裴灵溪说:“给你三秒的时间考虑,把握住宰我的机会。”

“还是吃别的吧。”裴宴清不想让她破费。

“真扫兴。”裴灵溪佯装生气,拉起他的手往里面走,“走吧,吃一顿少一顿,何必亏待自己。”

裴宴清知道她嘴上这么说,私底下其实没少亏待自己。

这会儿已经过了一波吃饭高峰期,店里依然坐满了人。

裴灵溪点的是鸳鸯锅,一边红锅一边菌汤。

一张长桌子,铜锅热气腾飘,姐弟俩面对面坐着涮火锅,话几句家常,左右不过是问他父母身体怎么样,那位真祖宗有没有再闹腾。

他们都说她脾气古怪,他倒是觉得裴灵溪挺正常的,或许也是感同身受,现在他也不能有自己的思想,表现出一点自我意识就被说不懂事。

裴灵溪没吃多少就放下了筷子,喝着菊花茶说:“我没有立场提醒你任何事,但是我希望你不要成为我。”

她的眼睛被朦朦热气遮住,看不清颜色,语气平淡,却让他心头一颤,半天,裴宴清扯出一抹笑,正要说什么,又听见她感慨,“好像这句话本身听着压力也蛮大的。”

裴宴清笑容顿在脸上,他知道裴灵溪是一个敏感的人,比他认识的所有人都要敏感,她可以轻易地看穿身边人,同情别人的不幸,却沾染不到他们的快乐。

她甚至知道心疼是最没有用的东西,她对生活没有一点钝感力,所以痛苦,所以满眼悲伤。

他记得夏天的时候,她对他说糊涂好活人,在他决定不更改志愿时。

吃过饭,裴灵溪带他去住酒店,标准单人间最便宜的一晚上也要二百多,裴宴清暗暗咂舌,悄悄问她这里的酒店怎么这么贵,西梧那边还有七八十一晚上的房间。

裴灵溪让他安心住,南临这边都是这一个价,把他送到电梯口,就打算回学校去了。

裴宴清拉住她,把箱子拉杆交到她手里,“爸让我给你带了些吃的,在箱子里,你自己拎回去。”

裴灵溪笑了笑,就说他好端端拎个行李箱做什么,临走前对他说:“明天周末,你要是不着急走,我带你在南临到处转转。”

“等了你一晚上,终于上道了。”裴宴清笑着埋怨她:“我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就知道赶我走。”

“明天请你去鬼屋玩。”裴灵溪留下这么一句话走了,这回是真的走了。

裴宴清目送她清瘦的一抹背影融进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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