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后院中,只余满塘残荷、漫天尘埃,以及欲开未开的腊梅花,红衣男子乘着夜色落于石桥上,伸手触摸那根枯枝:
“可惜了……”
“你是什么人?!”
“为什么会在这里?”
洛予脸色微沉,居高临下地看着刘鸿远:
“你可以来,贫道为何不可?”
“莫非……刘小公子还当这是自己家?”
月光斜斜照在洛予脸上,刘鸿远方才惊觉道:“三长老?”
旁人只知他是江岁礼的师父,并不清楚他在凌云的身份,洛予突然有了兴趣再细细打量他:
“原来,还是个惯犯……”
面对那抹毫无温度的笑容,刘鸿远瞬间紧张起来:
“她卸我一条胳膊,我让她中蛊。”
“她偷偷在我身上撒药粉,我原封不动还给她。”
“我和她两清了!”
洛予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却是强压着没有发作,准备好好欣赏一番猎物垂死挣扎的模样:
“当初在凌云做过的事,你忘了吗?”
刘鸿远立即反击道:
“她毫发未损,我却因为这点小事就被逐出师门,所有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了!”
“要不是因为她和掌门有见不得人的——”
“咳咳——”
洛予死死掐住刘鸿远的脖子,指尖逐渐用力、深陷其中,直到对方满脸胀红、青筋暴起方才舍得留出一点空隙。
疼痛将刘鸿远从窒息边缘拉起,他满眼不可置信:
“你真的、要杀了我?”
洛予甩了甩手: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只是让你滚出凌云这么简单。”
“原来是你——”
刘鸿远话未说完便再次被洛予压制:
“说,噬心蛊虫的粉末从何而来?你和魔族是什么关系?”
“什、什么?”
洛予再次加重了力道:
“你在我徒儿身上撒的东西是哪里来的?”
“你欺她心善,但我绝非善类。”
许是破罐子破摔,即便随时都有可能窒息,刘鸿远却还是笑出了声:
“呵——果然有背景就是不一样……”
“只是让她吃了点小苦头,就想要我的命?”
本就支离破碎的咒印在剧烈颤动后彻底消散,只剩下心脏深处唯一一道缚心咒还在苦苦支撑,红光瞬间自右眼喷涌而出,向外扩散出一朵鬼魅的红花。
“不是我!那药粉不是我的!”
“我也不知道给我东西的黑衣人是什么来头。”
“我只不过想出出气罢了,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势如猛兽破笼般的危险让刘鸿远后背渗出冷汗,毕竟他说话做事向来不计后果,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恐惧。
黑气紧紧缠住洛予,试图拧断他全身上下最后一丝理智,可是他对丧失价值的蝼蚁失去了兴趣,直到转身离开的瞬间:
“你,不是人……”
“是魔……”
“江岁礼她知道——呃——”
猩红的风刃卷起砂石向四周飞散,带着刘鸿远狠狠砸穿石桥的围栏,和风声、落水声同时响起的还有空气中那道仿若弓弦崩断的声响,一旁驻足欣赏残局的洛予和逐渐归于平静的湖面一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滋——】
【警告!警告!梦境即将崩塌!】
【0053号管理员注意营救被困灵魂!】
突然间,冰冷的声音铺天盖地向洛予袭来,大量画面涌入脑海,让他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在意识流尽的边缘,他捕捉到一个场景:
海浪不断翻滚的沙滩上,怀里躺着紧闭双眼的女孩,浑身是血……
刺骨的寒渗进身体,洛予迫切想要去到女孩身边,可他的腿却抬不起分毫,随后像是听从指令的木偶一样回到了他该回的地方。
另一边,神色异常的江岁礼在客栈走廊里张望,目光所及的所有人一切如常,听见这道电子音的人仿佛只有她一个,但她可以肯定:
这不是幻觉!
可是,这又会是什么?
——————
第十次尝试,失败了……
只要有关那几声提示音,江岁礼便一个字也说不出口,甚至无法控制自己的动作,而比起疑惑,心里更多的是不安和恐惧:
梦境……崩塌……
她正在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吗?
那声音是在告诉她,梦要醒了吗?
“眼下是多事之秋,既然任务完成了,我们还需快些回凌云。”
思绪被师兄打断,江岁礼木然应答,只是刚一转身便被师父的神情惊醒,那是说不清的眷恋和……不甘?
“师父,你的眼睛——”
洛予后退一步躲开对方的手:“大概是昨晚没休息好吧。”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