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板娘仔仔细细给书缠好气泡膜,又固定在纸盒里的泡沫上,李恬放下心,只是还没到小院,她又想回去了,钳住江渺的手腕说:“怎么办,我已经开始后悔了,要不我去把书拿回来吧。”
江渺说:“拿回来就不后悔吗?”
好像也会后悔,李恬有些纠结,没走两步又突然想起来,“糟糕,我好像把你送给我的那张卡牌当作书签塞在里面了。”
寄本书还没什么,只是那张圣杯九必然会被林晨看到,“等下他真以为我有什么想法怎么办?”
“不行,这是你传递给我的幸运,怎么能再给别人。”
这下是不得不回去了。
老板娘急着出去送快递,找箱子递过去:“你等下让何阿婆按照面单重新打一次就行了。”
正说着,何惠仪从货架后面探出头来,等李恬找到书签,又把书重新打包好装箱。
“谢谢奶奶!”
李恬这次怕自己后悔走得很快,把卡牌双手合十压在心口上,嘴里念念叨叨。
江渺等她碎碎念结束才问:“何阿婆怎么还在快递站工作?”
“不止呢。”李恬数数:“还有南屿哥的果园,之前还有份在饭店洗碗的工作,不过被她儿子去闹了几次就搅黄了。”
江渺想起那日在街上的男人,中气十足,眉头微微蹙起,“那小院是不是也被闹过?”
李恬抿唇笑,“怎么会,就是因为他不会来南屿哥附近闹,何奶奶才能一直在这里工作。”
可是就算去掉饭店的工作,加上快递驿站和果园,何惠仪也是顶着六十多岁的高龄在打三份工。
“算起来,我们家还跟她沾点亲呢。”李恬踢开脚下的石头:“不过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打这么多份工,其实她家挺有钱的,我妈说,以前我奶奶那辈的,就她嫁得最好。”
“但是自从王爷爷去世以后,她就突然搬了出来,王大伯跟她吵了好几次,好像是什么......全家福的事情?我妈上次说我没仔细听,反正后来她就到处去找工作,王大伯觉得挺丢人的,才一直跟她闹。”
“后来呢?”江渺问。
“后来她就找到南屿哥这啊,正好原来那个保洁要回家带孙子。”李恬笑着挽起她的手,以为她是在为校园担心,“放心啦,他真没来闹过,梁爷爷以前是镇上的老中医,好多人小时候都去他那里看过病,而且南屿哥回国后就直接回到这,很受镇上领导的重视,没人敢去闹的。”
蓝湾镇没发展以前产业匮乏,教育资源也赶不上外面,能出去一个是一个,这些年虽然积极宣传旅游业,但回来创业的年轻人不多。
在外的年轻人绕了一圈回来以为能赶上东风,结果发现回来就算顺上东风,也要靠钱堆积,没有底子的还是得出去,像陈南屿这样有留学背景的高材生自愿回来,实属罕见。
绕过拐角,陈南屿正在门口通电话,李恬暗叹,还是不能在背后说人,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听到了。
下午还要去学校,她拉拉江渺的衣袖凑近说:“其实那天我听到了,你叫他哥哥。”
江渺不知道她猜出多少,尽管那个故事没有提及任何人的名字和显著特征,她沉默片刻,又被李恬堵了回去。
“我懂我懂,男人嘛,总喜欢别人叫他哥哥。”她递了个眼神,“你可别说我没帮你啊。”
话音落地,她把江渺往陈南屿身边使力推过去。
江渺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趔跷几步被人揽住了腰,身后传来熨帖的温度,对面的李恬故作遗憾道:“怎么办啊,我今天要去学校,没办法陪你逛集市了,要不,哥,你陪她去吧。”
蓝湾镇的集市有固定时间,一月只有四次,今天正好农历三月初,适合赶春集。
陈南屿没有拒绝,移开手,“一起去吧。”
入夜后温度宜人,这个时候还不是旅游旺季,街上不算拥挤,但游客也不少,货棚栉比,看得人眼花缭乱。
这条街比上次三人一起出行的那条要长,陈南屿护着她走在靠右边。
两人在一处摊位前停下,江渺看中了一块钩花的头巾,镂空处粘了几只彩色的小蝴蝶,最近很流行这种穿搭。
她没戴过,在头上比比,没有任何技术可言地打了结,仰头期待问:“可爱吗?”
事发突然,江渺今天来不及化妆,眉眼少了几分尖锐,一双眸子犹如蓄满碎碎鎏金,只是日常气质偏冷,生活中很少有人会将这个词和她连在一起。
这个问题是认真问的。
匆匆而过的行人成了幻影,陈南屿喉结缓缓滚动,不自觉抬手隔着一段距离遮住了她的视线,更像是在挡住自己的目光。
江渺愣了下,睫毛忽闪,好像还打到了陈南屿,拿下他的手问:“不好看?”
旁边的老板娘忍笑:“要不我帮你系吧。”
江渺摘下走到摊位里面,没注意到他用力挠了挠自己的掌心。
待系好,陈南屿已经付好钱,老板娘确实系得比她好看很多,两人继续朝前走,江渺路过一家面具小摊时脚步顿了下,抬手指向前面的鲜榨果汁说要喝,水果都是应季的,新鲜漂亮,果香浓郁,摊位前排着不少人。
陈南屿买好两杯,回头时却没看见江渺的身影,被猝然钉在了原地。
周围的欢声一霎间变得遥远,熙熙攘攘的街头灯火通明,恍如浮生若梦,看不真切。
有人突然扯了扯他的衣摆,陈南屿仿佛找到救星一般转过身,对上一张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
江渺歪着头,躲在后面故意变声道:“年轻人,老夫掐指一算,你是在找人?”
对面没有回应。
她咬了下唇,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我猜,还是一个女孩。”
对面依旧没有回应。
江渺失了耐心,垂眸一看,要他买的果汁也没有,扯开面具嘟哝道:“至于嘛,就你能耍我,我不能耍你?”
那天她可都记得呢,怎么可能当作无事发生。
“李恬都告诉我了,那个摄影展——”
江渺忽然整个人被往前一带,跌进某个期盼已久的怀抱,淡淡的草木香将她围绕,陈南屿的下巴就抵在她的肩上,呼出气息很热,带着绵长的湿润,引得耳后一阵颤栗。
她微微一怔,感受到肩胛骨两侧的手臂在逐渐收紧,有失而复得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