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如果往那个方向去想,事情就更加扑朔迷离了。
乔鲁诺和纳兰迦回来后,也先后看过这封信。纳兰迦的反应是意料之内的一无所知,而此刻,乔鲁诺若有所思的神情,则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觉得这样的措辞风格很眼熟……但是却又不记得是在哪里看到过。”乔鲁诺犹豫。
“如果你把这个叫做措辞风格的话,那么那不勒斯所有的疯子都会这么说话。”阿帕基随口嘲讽道。
疯子?
乔鲁诺的手指突然很轻微的颤抖了一下。
他想起来那份眼熟究竟来源于何处,也想到自己为何轻易会遗失这份记忆了。
在他与迪乐曼真正意义相识的那个夜晚——也就是被那不勒斯潮湿海风纠缠的那个夜晚,他也遇到过这样如同疯子的一群人。他们赤着脚在车道上逆行,落下湿漉漉的脚印,不知道是汗水还是血水。那是个很偏僻的海岸,所以来往的车辆不多,让他们幸运存活到现在。
就在擦肩而过的那个瞬间,乔鲁诺不知为何,摇下车窗、放慢了车速,慢到这群疯子一伸手,就能够揪住乔鲁诺的衣领。一股腥气也顺着车窗飘进车里——大约是因为这里离海很近。
他们像是没有看到乔鲁诺的车一样,拖沓这缓慢的脚步、喃喃着颠七倒八的私语,像是虫孑窸窸窣窣爬过被揉碎的旧约草纸,留下让人感到不适的凉寒。
他们的话顺着风飘进车窗,乔鲁诺听见他们在重复着一样的胡话,显得格外诡异:“我们在缩短遥远未来的既定结局,因为另一边是伪善,这一边也不是善……什么都不必做,我们做到了。”
这短暂的记忆放在以往大约也会让乔鲁诺印象深刻,然而那晚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这种瞬间的古怪变成记忆中的沙砾,直到如今。
现在想来,那或许并非血水,也不是汗水,而是刚刚从抛下少女的海边沾上的海浪。
缩短遥远未来的既定结局——人终将死,那么杀人是否算是缩短了既定的结局?
趋近迫切要逃离的危险——按照布加拉提的行为而言,就是逃离滚石刻画下的命运,也是死亡。
迪乐曼无数次的犹豫和悲观像是被潮水送到沙滩之上的海浪,变得清晰而显眼。她问:这是正确的吗?我的所作所为是争取的吗?
是什么让她变得迷茫,什么让她变得迟钝?
是萦绕在身边疯癫的人群,还是身边之人终究会变成疯子的恐惧?
“学姐……”他喃喃。
“乔鲁诺?”布加拉提的声音响起。
“抱歉,布加拉提,我只是觉得……迪乐曼现在的处境可能很危险,我想去找她。”
布加拉提并不明白他的思维为什么突然变得这样跳跃,但是因为现在他们已经脱离危险,接下来的人物也无非是漫无目的找人,因此乔鲁诺想去见迪乐曼也未尝不可。但是……
“你要怎么找她?”
“呃……我知道她家的位置。”
不料车还没有开到迪乐曼家附近,就在路上遇到了她。在敲定先去探究老板真正面目的这个瞬间,乔鲁诺却突然腾升出一种古怪的念头:‘危险’指代的……真的是死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