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是更早,在更早以前,就捧住了那被诅咒的襁褓,将张牙舞爪的影子,也谱进乐曲中的……母亲呢?
她的养母、她在人世上唯一的母亲,梅洛蒂。那是一个勇敢又果断的灵魂,像猫儿一样敢于自浓重的黑暗之中试探着前行,也敢背负上名为生命的重量一往无前的迈步。她原本不该落到那样的结局,闪闪发光的灵魂不应该轻易失去光芒。迪乐曼在无数认为自己已经不在意的夜晚,一次又一次梦到当时的场景。她无法自控的反复想起那双丧失光亮的瞳孔,和其上蒙着的代表死亡的阴霾。
刺耳的刹车声也变成嘲笑,嘲笑被命运选定的□□居然贪恋圣徒的温暖。
史可利比被赋予滚石,滚石上镌刻着善者不可避免的死亡,并给予仁慈的解脱,那是上天堂之人才有的待遇。而另一边……则残忍、贪婪得多。祂贪婪到想要吞噬一切可能被诱惑的人的灵魂、扩大每个人都拥有的罪、玷污上天眷顾的闪闪发光的灵魂,将一切都拖入阴影之中,去填平贪婪造成的巨大空洞。
等迪乐曼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替身使者会相互吸引,这种引力就是祂设下的蛛网,而迪乐曼既是蛛网正中的诱饵,也是伪装者的外衣。那些她仰望着的人,黑暗借她的眼睛同样能观测到,继而编织巧合,将星星牵引而来。与迪乐曼产生接触之后,星辰就会不受控制的向着混沌的那一方偏移,原本命运的轨迹也彻底被扰乱。
人要如何与祂抗衡?在未意识到本质前,迪乐曼认为自己是错误的根源,下意识减少对万事万物的在意程度,也下意识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消极的对待却在祂真正遇到感兴趣的金色灵魂之时毫无抵抗力,既是为虎作伥的鬼,也是毫无作为的棋子,被摆布着,只为吞下更大的欲望。
远离吧,远离吧,只要远远的、到根本接触不了的地方就可以了——这样是可行的吗?这样就足够了吗?连宽容的滚石都会如跗骨之疽一般做出让人接受不了的强制时间,那么更加自我的祂呢?祂难道会愿意只这样看着迪乐曼远离自己的猎物吗?
倘若现在还不愿意改变,一味逃避,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时,又该逃向哪边呢?
“我想,我应该做一些事情。”迪乐曼道。
“以前我认为自己什么都做不到,但是……好像不是这样的。”她想起那个与众不同的‘影子’,和那次让祂不得不强行强行停滞掉的迪乐曼的思考。
“我想试试凭自己的力量,能不能让事情往好的那方面发展。”
同为女性,性取向绝对为男,但特里休看着她耀目的面容,竟有些呆了。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魔性魅力,仿佛诱人上前直至堕落的深渊;伸手碰触时,又好像轻盈的白羽,柔软与温暖萦绕在眉心指尖。
“好、好吧,你说什么都好……”她呆呆道。
不明所以的迪乐曼露出疑惑神情。
*
虽然穿着机车服的迪乐曼的确十分貌美,虽然对方递过来头盔的姿势帅气到让特里休维持着呆滞接过并带上了头盔……但是多少也算是养尊处优从没有接触过这种不优雅代步工具的特里休,在感受到疾驰带来的烈风之后难免有些难以接受,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裙角,另一只手死死的拦住迪乐曼的腰身。
“所以说——为什么是——摩托——”坐在后座的特里休死死抵住迪乐曼的后背,扯着嗓子发问。
介于替身的保护机制已经开启,迪乐曼并未感受到特里休究竟用了多大的力道揽着她的腰,也就没有意识到对方现在的问话中其实是掺杂了难以接受的轻度崩溃的,故而她只答道:“因为我需要一辆交通工具,用来和一些……唔,模糊的概念赛跑。我认为摩托是很好的选择。”
“所以说为什么是摩托?!我倒不是说摩托不好,只是这和你的气质多少有些不匹配吧?!”
“你不觉得,摩托很自由吗?”
自由的风吹散两缕迪乐曼的长发,打在特里休手臂上生疼,在疼痛之中又带有一丝麻痒。街道两边的树迅速拉近又拉远,这辆消音效果做得极好的摩托启动之时,特里休听见风声之中掺杂着的人声与烟火,闻见路边正盛放的薰衣草的香气。
好吧。她几乎无奈的心想,这也没什么不好,除了速度过快不得不抱着另一个女人的腰并且依赖对方以外……
嗯,习惯之后的确没什么不好。
“你的速度好像慢下来了,我们还赶得及吗?”
原来特里休刚刚认为她们是在赶路所以速度才这么快的。
“城里有很多组织的耳目,你我的消息无论传到老板那里还是绑架你的小队那里,于我们而言都是一桩麻烦,我需要甩开这些人,所以才会提速。”
“不用担心,我们会比任何人都先找到你父亲的。”
“你这么肯定?”
迪乐曼回头,漆黑的头盔之下看不见她的神色,但特里休听到她淡然镇定,却笃信的声音:“因为我掌握更胜一筹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