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崔妱变得非常吃力。她当时知道那些法阵出问题是陷阱,却还是直接过去查看,自然是因为职责外加师尊所赐予的护身法宝。可计划赶不上变化,若是没有虞从蛰给的替命符,她崔妱恐怕已经死在那一场混战中了。
温同秋只需一眼,就可以明白眼前这个继承人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安慰道:“历练总是这个样子,修行也是,谁也不敢保证有万全之策。”
崔妱垂首,她自然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对师尊心怀怨恨。事实上,正是因为掌握了足够多的信息,她反而表现出足够的懂事。
温同秋缓缓问道:“那位虞长老,你觉得怎么样?”
“虞长老,是个很不错的人,大家都这么说,我也这么认为。只是——”崔妱想起近期发生的事,尤其是虞从蛰来到朝砚山,便目光闪动,“我觉得,弟子觉得,看不透她。”
“看不透一个人,这很正常。”温同秋面色和缓,“有此人相助,你觉得,能坐得稳这个位置吗?”
崔妱看着温同秋,心头闪过一丝慌乱,飞快地思索之后,认真地答道:“师尊也说,谁也不敢保证有万全之策。弟子,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所以,你认为自己掌控不了虞从蛰?”温同秋的语气开始变得严厉。
“是。”崔妱这一次的回答很简短,但是发直内心。
静室内陷入短暂的静默。
终于,还是温同秋开口道:“从我接手广清山那一刻,便下定决心,要让广清山成为能够比肩朝砚宗的存在。如今,朝砚宗早已覆灭,我却不知,究竟会不会步朝砚宗的后尘。”
她抬眸看了一眼天的方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这个道理我是懂的。可我从未想过,竟然是如此残酷。所以,我才会着急,急着让你成长起来。因为我实在没有把握,到底还能为你遮风挡雨多久。”
这段话听起来很是悲凉,崔妱立刻被这氛围所感染,再加上她是经历过类似事件的,眼眸中也多了泪光。
修士不应该是软弱的,所以那滴眼泪并未掉下来。
温同秋看向崔妱,说道:“事情也未必有那么坏,我们如今已证明自己的用处,今后这段路,至少有几百年太平日子。”
崔妱面露困惑之色,尚未来的及欣喜。
温同秋继续道:“那张替命符,你可还记得?”
崔妱连忙说道:“记得,是虞长老给我的。”
温同秋道:“我们这片大陆,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符箓师了。上面的人想要看看我们的上限在哪儿,暂时不打算介入。朝砚宗的命运,或许可以避免。”
崔妱忍不住问:“那张替命符,真的——”
不是崔妱怀疑,她自己是得到了那张替命符庇护的,心中感激。只是,若是因此就改变了上边那些存在的看法,多少还是有点诧异。
真的就可以因为一念之间,就放弃某些事情吗?
温同秋道:“这是我现在听到的消息,至于以后会不会有所改变,同样在于别人一念之间。所以,我们不能松懈下来。”
她叮嘱崔妱:“今后你还是待在朝砚山,学着怎么管理一个错综复杂的实力,也学着怎么笼络人心。朝砚山的秘密,还有很多,有些事情,就是原本朝砚宗的人也不知道。你要用心,庶务与修行,一个也能耽搁。”
崔妱郑重应了一声:“是。”
温同秋接着说道:“虞从蛰这个人,我会把她留在朝砚山。她手下那两只灵宠,你也要好好对待。我们修行之人,讲究长远,不要被眼前之事蒙蔽了双眼。”
崔妱又答了一声:“是。”
安排妥当,温同秋也不在朝砚山久留,当她飞到高处,俯瞰整座朝砚山的时候,那山川地脉、灵气流动也尽在眼底。
不得不说,朝砚山是远比广清山更适合修行的地方。此处本来就汇聚着数州灵气,再加上朝砚宗经营多年,修建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聚灵法阵,已经可以说是这片大陆最好的修行之地。
但是,温同秋并不想待在这里,更没有要把广清山迁到这里的打算。
广清山就是广清山,朝砚山就是朝砚山。从前如此,今后也是如此。
若是师尊还在,若是那些师姐妹都还齐全,广清山的内门嫡系仍然拥有统治一切的力量,而温同秋也不用承担山主的重任。或许那个时候,她会是坐镇朝砚山的人吧。
不,没有如果。
可温同秋还是忍不住去想,若是池凤馀还在,至少,她不用这么着急培养继承人了。
那一瞬间的心乱,也被她压制下去。
继续往上飞了大约百丈,温同秋朝着广清山的方向,头也不回地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