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达被医生按回医疗舱:“你的伤太重,恢复好的话,走路没问题,但终身无法剧烈运动。”
他加重语气:“禁止使用翅翼,用翅翼会加重你的伤势,尤其是骨骼,不想飞一次躺三天就得忍住,否则就摘除。”
麦达干瞪着眼,看着头顶,没回答,一脸死意。
医生就当他听进去了:“十天内不准出来,有什么生理需求它帮你。”一旁的医疗机器人举手,医院里没有需要它的虫,它才被开机,运行还不太流畅,沉迷于原地转圈。
麦达终于开了口,声音像是被刀喇了嗓子:“兰德阁下他怎么样?”
医生心想,又一个满心兰德的,他是贡献点吗谁都喜欢:“阁下比你好,他正在教堂悠闲度日。”
麦达沉默下去,医生就给他调药,调到一半,刚以为他睡着了,就听见他恐怖的嗓音突然蹦出来:“他有问过我吗?”
医生吓了一跳,手还是稳的:“只有你哥来看你,那哭得,啧啧啧,”他摇摇头,夸大了说,“感觉他要哭晕过去,珍惜亲虫,别老盯着雄虫。”
麦达一怔:“利奥波德?他哭了?不可能。”
医生嘿一声:“我骗你干什么?还是说为什么你差点死了你哥不能哭?你哥也有哭的权利。”
利奥波德?哭?
这个字从未跟他联系起来,麦达脑海混乱,他从没见过他哭,跟那些不长眼的虫崽反目的时候他没哭,被异兽啃去半身时没哭,连被挖走翅翼时他也没哭。
麦达不相信他哭了,更不相信是因为自己哭的。
他来见他,应该是为了见识他的丑样,然后嘲笑他,并感到畅快,他怎么可能为了他哭?
不可能,利奥波德那家伙,自己都那么对他了,他竟然会哭,他是什么受虐狂吗?
医生合上医疗舱:“睡吧你,早点儿恢复早点儿跟你哥见面。”
他才不是我哥。
麦达心想,却没说出来,他看着药液慢慢涌上,淹没他的身体,直到喉咙。
他没有哥。
该死。
……
巴拿尤克对斯特伸手:“你好,阁下,又见面了。”
斯特和他握了手,他又冲卡斯帕笑:“你好。”
卡斯帕和他碰了下便放手,如果不是斯特已经握过了,他是不会给他面子的。
巴拿尤克不在意,他年纪小,所以可以不在意所有无意的和刻意的忽视,他只需要变得更强,直到所有虫都不能忽视他,到时候他们自然会改变态度。
他来接他们,边问斯特外面的局势边领路,他看得出来斯特好相处,不由得在心里怀疑雄虫的形象,毕竟拉斐尔也与他印象中兰德那样的雄虫完全不同。
真奇怪,他从小就听着雄虫折磨雌虫的故事长大,但真正和雄虫离得这么近了,却发现他们很温和,不过他又想,他得到的知识除了利奥波德,都是其他工虫口耳相传的,而他们是从哪里得知的呢?也许是靠幻想,也许是长辈口述,他或许已经落后了几百年了。
但没关系,他总有一天会走出去的。
“阁下,您来这里是因为什么?拉斐尔阁下是来找利奥波德的,您是来陪拉斐尔阁下的吗?”
斯特揉揉他脑袋:“一半原因是这个,另一半是我喜欢旅行。”
巴拿尤克疑惑:“旅行?和我们一样吗?我们过一段时间就要搬家,有时是几个月,但偶尔也会是几天,在摩金星是待得最久的,已经三年了。”
斯特嗯了声:“乌托一直带着你?”
“老爹他就我一个孩子,当然去哪里都带我,不过他也走丢过,我得去找他,”他蹦蹦跳跳往前走,头顶小揪揪摇摇晃晃,他欢快得像讲述故事,手也在比划,“每到那时都是我独自的冒险,我钻进过这么小的洞,在里面缩着睡觉,也偷偷跑进高等雌虫住宅的厨房偷吃,他们大多数没有厨房,不过我遇见了两个有厨房的,我听说肉很好吃,”他皱着脸,“我觉得好难吃,又难嚼又粘得我满手是血,差点被发现。”
斯特的笑容浅了些,他想起让系统做的那个教育系统,对于巴拿尤克这样聪明但无处学习的孩子来说要怎么办?他没有电子产品,无处学习,但这里的书被高等雌虫牢牢抓住,文化限流彻底锁死他们的认知。
这是雌虫的事吗?当然,但这不是雄虫的事吗?也不尽然。
斯特觉得有些可悲,但虫族太大了,隔阂也太大了,他无力改变,但或许他可以先踏出第一步,总有人需要引经据典,用前人的勇气来鼓励自己踏出第二步、第三步,直到踩出一条可供所有人走的路。
他摸了摸巴拿尤克的脑袋:“如果你们成功了,我资助你开学校,一所一所地开,或许有一天能开遍全虫族。”
巴拿尤克眼睛一亮:“真的吗?!那我也可以去上学吗?”他有些羞涩地拍拍身上的灰尘,把衣服扯平整,“我已经很大了,也可以吗?”
斯特哈哈笑:“你很快就能全部学会,多一个你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