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问斯特最讨厌的词是什么,那绝对是“斯特老师”,每次一听到准没好事。
阿贝刚开口:“‘斯特老师’。”
斯特应激般一脚踹过去:“闭嘴!”
阿贝措不及防,惊疑不定:“您……”
斯特心里嘶了声,他只是下意识的,但没必要对这家伙道歉,于是顺其自然恶狠狠道:“别说废话,简明扼要回答我的问题。”
阿贝沉默几秒,调整好心态:“我知道一军在追查我,我的兄长也在一军,不论我如何,他总会受到牵连,所以我想和您做个交易。”
“用你的命?”
阿贝眼看又要笑,斯特手按上卡斯帕肩膀,他仿佛回想起什么,默默收了笑,答道:“还望您能留我一条命,我愿意为您窃取伏尔珀斯的机密。”
斯特意味不明:“是吗?”
阿贝眼神真挚:“当然。”
雄虫似乎没有相信,缓缓蹲下,拎起他的手:“那不如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贝立刻泫然欲泣:“是伏尔珀斯利用圣殿的研究员对我做了实验,使我能够消融雄虫的精神力,您不知道,我从小就失去了所有亲虫,只有哥哥相依为命,在我五岁时,就被他带走作为试验品,好不容易活下来。”
似乎是怕斯特不信,他补充道:“您觉得我何德何能可以认识拉斐尔阁下?您也知道伏尔珀斯和西里洛阁下有合作吧?我曾在西里洛阁下身旁见过拉斐尔阁下。”
斯特的眼神变了,阿贝眼睛微眯,唇角勾起,这次斯特没空威胁他,果然,拉斐尔真是一把无比锋利的棱刺,除了铁石心肠的一些雄虫,把他对准谁都会撕开一道伤口。
他越讨虫喜爱、爱他的越多,受到伤害的也就越多,谁让他如此趁手。
他满意地看着脸色愈发差劲的雄虫,却突然感到另一道如刀的目光刺来,令他浑身汗毛都炸起,背后和腹部伤口的存在感愈发强烈,提醒他收敛一下。
他不看都知道是谁,卡斯帕,啧,该死的家伙,让他们的主角有可能走上歪路,这种石头也不知道伏尔珀斯培养出来干什么,用来砸自己脚吗?
卡斯帕揽住斯特的腰,亲热地凑过去蹭了蹭,仿佛刚刚警告阿贝的不是他一样。
斯特推开他:“喂,”他看向地上的雌虫,“拉斐尔精神力暴乱,是你干的,对吧?”
阿贝无辜:“您在说什么呢?怎么可能?我还是您说才知道这件事。”
“不想图尔斯死就回答我。”
阿贝笑容一僵,斯特也捏住了他的命穴,不管他怎么无下限,他依旧在乎他的兄长,不,不如说,他必须在乎。
他收起笑容:“我只是和他谈论从前的相遇,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我,但似乎,他因此想起了他的雄父。”
斯特烦躁,拉斐尔的雄父,一个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还碰上个这东西。
他泄愤般又踹了一脚:“卡斯帕,你有什么能安进他心脏里的设备吗?只要我想就能爆炸的那种。”
卡斯帕明白斯特已经发现他装作神志不清贴上去的事了,遗憾点头:“有,但不在身上。”
阿贝试图挣扎:“我对您的真心虫神可鉴,我也可以用精神力发誓。”
斯特冷笑:“闭嘴。”
卡斯帕会意去把他打晕,扛起来看向斯特,等待命令。
斯特叹气:“走吧,去找兰德。”
拉斐尔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
拉斐尔正站在火中,看着里面扭曲的虫影,像在看一部不好笑的电影,面无表情。
那是个年纪很小的虫,尖叫着哭泣,在火里翻滚,拼尽全力往前爬,想要打开门,但手却黏在了滚烫的把手上,于是惊恐往后拔,不知多少次后,突然分开,向后跌在地上,血液很快蒸发在高温中,但他竟然还活着,于是哭得更加用力。
为什么没有死在那时候呢?
旁观着的拉斐尔想,是因为雌父在保佑我吗?因为活下来,才能遇到大家,遇到哥。
还是说——
把手突然转动,门被缓缓推开,刺目的火光前,站着一个笑得欢快的虫崽,身高将将超过把手的雌虫比里面的雄虫年纪还小,也比雄虫更加活泼,他张嘴:“啊,这里还有个虫呢,你好,我叫阿贝·希尔,我们一起来看烟花吧。”
——是因为他没有杀我的心思呢?
雌虫猛地推开门,火焰冲天,原本纯白的一切都被火焰吞噬,不论是罪恶、痛苦、还是希望。
于是雄虫像被扼住脖子一样,再发不出一声来。
雌虫一步步靠近,脚步轻快,他穿着宽大的白袍,袖子挽了一半用别针别住,后摆拖在地上,扣子系得一丝不苟,但这件衣服更像是成年的亚雌的衣物,十分不合身,领口露出他的前胸,那里有数个流着血的洞,他的身体像是用磨具压走需要部分后留下的粘土,不断往下滑落,衣服、脚下、身后,尽是血液。
“你要死了吗?”雌虫歪着头看他,然后解开衣服,露出底下的身体,幼崽的身体已经不成样子,到处都是缝合和伤疤,他现在又像一个破旧的玩偶了,是个坏了许多次被一遍遍缝补终于还是被厌弃的玩偶,于是他胸前的破口无虫在意,往外冒着棉花。
雄虫尖叫着后退,雌虫张开双手:“不要害怕!我已经把这里全烧了!你看!再没有什么能困住我们了!和我一起离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