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包开了封的薯片突然递上：“你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额，焦糖味的。”宇智波明焕下意识地说道。
“等等，不对！”宇智波明焕又突然反应过来，凶巴巴地指着那张表情毫无波澜的胖嘟嘟的小脸：“不要突然转移话题！”
“哦，是吗？”秋道丁中平静地应下，“我喜欢吃抹茶喜久福味的。”
宇智波明焕怒：“没有人问你这个！”
小胖子突然别了一下眼，问他：“真的有焦糖味的薯片吗？我怎么没有在木叶的超市或小商店里看到过？”
宇智波明焕忽然顿了一下声音，挠挠头：“额……我原来小时候住过的村子里是有的啊，不过……现在那里……已经、已经……”
黑发的男孩忽然垂下眸，原先炸开的短发此刻似乎也服服帖帖地垂在脸颊两侧。
“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宇智波明焕低垂下眸说：“就算可以让我再回到那里……我也不会回去了。”
宇智波明焕继续小声说：“而且那家生产薯片的公司也已经不见了，毕竟那里已经破破烂烂了嘛。”
秋道丁中从薯片袋掏出的动作忽然一顿，他微微抬起眸，眸中映射着仿佛幔被般黑色的天空，偶有晓天的星影斜挂在西天角上，漫不经心地开口：“是……怎么个样的破烂法呢？”
宇智波明焕垂眸：“我不想说。”
“但、但是……”黑发的男孩紧紧地抿住唇，声音有些干巴巴的：“就是有……有好多木叶的忍者，来了，然后，好、好多人……”
黑发男孩的眸色更加沉重：“好多人都成了孤儿。”
秋道丁中默默地听着，听见黑发男孩闷闷的声音：“所以那里已经变得破破烂烂了，我不能回到那里了。”
“也不想回到那里。”宇智波明焕继续低下眸说。
秋道小胖子沉默了，沉默了良久，他才缓缓地开口：“你知道吗？其实现在村子里的好多孩子……就举例我们班里，几乎所有的孩子，就连我……也是孤儿，你不也是这样的吗？”
“你、你什么意思！”宇智波明焕猛然瞪大眼睛，他恼羞成怒地说道：“这种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我当然知道这种事啦！”
“那你知道吗？”秋道丁中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突然说：“那个被你认定成有父母的家庭幸福美满的孩子早已在三年前就已经成了孤儿。”
轰——
一声炮响瞬即轰入脑内，宇智波明焕呆呆地站在原地。
——第四次忍界大战
一个不受控制的声音传出：“那、那……为什么他还……”
他还能笑着呢
宇智波明焕忽然又垂下眸，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
“啊，所以我才觉得井人实际上是一个很危险的人。”秋道丁中抬头看着夜空，一层层茫茫的白雾把海天融混到了一处，像是一层优雅死影般的混沌，有着贫血一般的紫红色。
他平静地说：“那样的笑容……实在是太作弊了，无论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自从三年前的那场几乎崩溃的哭泣后……他就再也没哭过。”
宇智波明焕咬住唇，沉默不语。
秋道丁中淡淡地说：“猪鹿蝶的孩子……其实在同一年出生的也并不是很多，毕竟是小忍族。所以只要是在同一年出生的，族内都会想方设法安排这三个孩子在一起，提前打好关系，也有利于未来长大培养战力。”
小胖子的脚后跟在地上缓缓蹭着，慢吞吞地说：“恰好，我和鹿生，和井人，是在同一年出生的。但区别是，我和鹿生没有父母，但井人有，于是族长大人逼着我和鹿生卖掉原先父母留下来的房子，在井人家两侧分别购置了两套小公寓，这样我们三个就能常常在一起了。”
“井人的父母还在时，我们也很开心。他们会带着我们一起去他们家玩，拿蛋糕一起糊满井人的脸，看着他脸上沾满的奶油，一起哈哈大笑。或者有时候会带着我们去他们家的后花园草坪上放着风筝飞，风筝飞得很高，但太高了还是会掉下来，砸在井人的头上。”
“井人也不生气，只是会装着哭像叔叔阿姨撒娇，眼圈都红了，可这时候我和鹿生会猛地拉起委屈装哭的他，跑向我们最喜欢的那片草坪，还有不时冒出的黄色蒲公英仿佛无穷无尽，散开的白色绒毛海潮般涌出，沿着起伏的草坪一直溢到天边。”
秋道小胖子的声音忽然停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我们会拉着他的小手跑过草坪，周围的黄花起落，他的头发在风中翻飞，因为我们知道，井人他没有生气。”
“我说，我们要玩泥巴，种小花，到时候满天的花瓣飞扬，肯定很好看。”
“井人也很高兴，但鹿生只会冷哼一声，双手抱胸，说我们幼稚。”
秋道丁中的眸子低下，其间似乎映照着一轮铜钱大小的月晕，柔软而模糊。
“但是井人的爸爸妈妈也是忍者嘛，所谓忍者就一定会出任务。这时候我们就会悄悄地在半夜里跑到井人的家里，躲进被窝里，打开手电筒照出几道光，白色的光柱在黑色的墙上摇晃着玩，鹿生就会一脸嫌弃地看着我们。”
秋道丁中说着，眸子愈发柔和：“鹿生说着我们太幼稚了，就拉着我们跑去木叶里还没有开发的森林区，去那里打猎兔子什么的，还有三贺川，可以去那里打鱼吃，因为我很饿。”
“诶？”黑发的男孩疑惑地看着他：“饿？”
秋道丁中呆了一下，才解释道：“虽然族内和木叶里都会发放补贴，但是我是秋道一族的，只能靠脂肪储存查克拉，要是不多吃一点的话，恐怕我在上忍校不到三年级就会被淘汰掉。至于父母留下来的遗产……我没多大印象了，可能是那时候我还小，后来鹿生和井人家都会多帮衬一些……或者是去木叶的森林里烤兔子吃，至于薯片……”
小胖子晃了晃手中开封到一半的薯片袋，发出簌簌的声音：“是鹿生他们攒下剩余的补贴买的。”
“哦……”宇智波明焕又懵懵懂懂地应下
他在内心默默吐槽：好像他从记事以来就没对吃的事情发愁。
丁中似乎逐渐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声音持续地响起。
“有一天夜里，族里的……不、应该说是村子里的大人几乎都离开了，只剩下我们一群小孩，路上亮着的灯也灭掉了，打开窗户，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摸不着。”
“我很害怕，想着井人一个人孤零零的大宅里，肯定也很害怕，于是就打开门下楼想着去他家里陪他，一下楼，我就看见了鹿生。原来鹿生想的也跟我一样，于是我们就一起去井人的家，去陪井人。”
秋道丁中的眼神恍惚，似乎有流光闪过。
“那一夜我们像往常一样，趴在被窝里，说着悄悄话，手电筒里射出的光很沉重，仿佛撕破了黑夜，我的手也不太稳，拿不大住住。但我并不害怕，因为还有两道光在墙上打着转逗我玩，浓重的夜色被染上了白炽灯一样的颜色。那一夜过去了，然后第二天也就自然而然地迎来了。”
“第二天，村子里的大人们回来了，井人也很期待自己的父母，可到最后只等来了一个瘸了腿的大叔，上面绑着的白色纱布还血淋淋的，说井人的父母牺牲了。”
秋道丁中的声音仿佛越来越小，越来越小，乌黑的灯丝里缠杂着细细的绒毛，小飞虫还在转、还在转。
“可能是一丝心在作怪，听到了井人的父母牺牲后，不知道为什么，我和鹿生都有些……”秋道丁中抿了抿唇，才小声吐露道：
“开心。”
“因为我和鹿生都开心地认为……我们一样了，我们终于一样了，族人也不用担心了，因为从今以后我们三个……会是一样的。”
宇智波明焕愣住了，他听见这个小胖子以往一直都平静如古井般的声音此时似乎多了些涟漪似的波动，心颤抖般地痉挛。
“可我们一转头，一下就慌了神，因为井人突然哭了，哭得撕心裂肺，好像下一秒就会吐出鲜血来。”
“井人他崩溃了，我那是第一次看见他哭得那么崩溃。”
“他哭了很久，很久很久，直到嗓子都嘶哑了为止。哭完后，他还是崩溃着要说，他要把房子卖了，把父母留下来的遗产都卖了，换成大量的起爆符和苦无手里剑之类的忍具。”
胖嘟嘟的小胖子轻轻地捂住自己的胸口，感觉里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微地痛。
“他说他要活下去，崩溃地说他要活下去，不能像他的父母一样……”
“而我和鹿生则是竭力地劝着他，因为我和鹿生还希望我们以后可以在他们家的草坪上迎着阳光耳边是风奔跑着，跑累了，坐在后花园上歇着，笑嘻嘻地糊满对方满脸的泥巴。”
“即使叔叔阿姨都不在了。”秋道丁中低垂着眸。
“还没劝完，井人就发高烧了。”秋道丁中的眼神寂静无比，波动的声音里似乎又倒挂上一缕拉长白线，黑白相间的影子静静浮在月亮照出的海面上，刺出来的黄光仿佛液体般在眼前流动。
秋道丁中静静地说：“他睡了很久，很久很久，久到照顾他的鹿生和我不知不觉都睡着了。再次醒来……”
“他就变了。”
站在原地的黑发男孩忽然又愣了一下，瞳孔深处微微颤抖地缩小。
秋道丁中浑然不觉似地，深深陷入了对如沼泽般往事的怀念：
“醒来后一直是笑嘻嘻的，绝口不提之前他要卖掉房子的一类行为，他的动作像是在引人发笑，或是故意气别人玩，一切都是那么地不自然，他看起来很开心，但我们觉得他其实并不开心，就像、就像……”
小胖子忽然又停了一下声音，他转过头去，声音有略微的颤抖：“在故意模仿别人一样。”
宇智波明焕听的呆住了，只是茫然地看着。
“所以说……井人他……”宇智波明焕下意识地接上，他看见那个在暗黄灯光勾勒下的背影渐渐转过来，一个棕发的身影像是放映机般一帧帧闪过眼前，明媚的笑容仿佛烟花爆炸般绽开。
秋道丁中沉默了一会儿，答道：“或许可能也是我们想错了吧，毕竟井人……”
“也还是那个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