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嗒——
地面上湿润的小圆坑越来越多,手指间黏腻的触感流淌划过。
垂下的黑色发丝挡住了他的面孔,透阴明影下,愕然发现这个孩子的额上大粒大粒的汗滴划过,放大的眼白愈来愈大,瞳仁愈缩愈小,隐约间能看到一丝猩红闪现而过。
当上火影就能实现?
怎么可能?
他颤抖着指尖想
卡卡西不就是那样的吗?
瞳孔收缩猛烈
即使当上火影又怎么了?如果真的可以的话,那为什么……
唇不知不觉紧咬起来,苍白的唇上又渗出一丝扭曲的猩红。
他现在所遭遇的……
鸣人继续说下去:“木叶的大家其实真的很好的,像我,我现在不就是被大家很好地接纳了吗?而且有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同伴,大家都能相互理解。”他仍是笑嘻嘻的,“所以说明焕你也要……”
“凭什么?”他压低声音小声说着。
鸣人应该是没听见,仍继续说下去:“所以说明焕你也要去接纳他们啊,不要把自己困在一个小小的地方,你看明澄的年龄比你小他就做得比你棒……”
“凭什么?”他压低声音喃喃着,好似是在自言自语一般,但手腕上鼓起的青色静脉和额上狰狞鼓起的青筋已暴露了这个年仅有五岁的孩子的此时即将火山般爆发喷涌而出身怒火。
“不管前方有多么的痛苦,都要一直前进去忍受。所谓火影就是必须忍着疼走在所有人前方的人……不,应该说是明焕你不管当不当火影,你都要看着前方活下去啊,在那里一定有支持你的同伴等候着你。你最重要的人,你的爸爸,你的妈妈,你的弟弟肯定也这么想……”
“凭什么?!!”
他终于忍受不住积攒在胸中的怒火,怒吼出来。
“痛苦是可以被原谅的的,痛苦又凭什么可以是被原谅的?!”
他有些激动地说着,随即却缩小成针尖大小代表着他来原本的、真实的对这句话本身的不可思议。
“你的这些话……说得还真是容易,可是……”压低的语调如同酝酿的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鼓点,很快,猛然拔高的声音又充斥着耳膜,他的眼中闪现浸染上如血一般的浓稠,转眼间又被一片清绿所覆盖上,牙紧紧地咬着,“还不是你已经忘记了痛苦,所以你现在感觉很容易!!!”
他拼尽一切地怒吼着:
“但痛苦哪是这么容易被忘记的?!你现在有老师、有同伴、甚至有作为木叶的大英雄有一大堆女孩子喜欢你,也许你很快就有妻子了、有家人了。有友情、有爱情,有亲情,真好啊,真好啊……”他咬牙切齿着,情不自禁捏紧的骨节咔嚓作响,发红的双眼有几分骇人,他又拼命地呐喊着:“混蛋!你一拥有幸福就可以居高临下地随意指摘别人吗?”
鸣人看着眼前浑身气得发抖的孩子一愣,刚想解释:“不是,明焕我……”
“少在那里给我胡扯八道!”他怒吼着,又气得浑身止不住地发抖,“痛苦……痛苦哪是那么容易被谅解、被忘记的呢?而且,我的爸爸不也正是因为这份无法释怀的痛苦才……”
“所以你的父亲才死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陡然闯入,打破了气拔弩张的气氛,鸣人恍惚般地转过头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口中下意识地喃喃着:“鹿丸……”
一个穿着中忍马甲、扎着冲天辫的忍者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不似平时般的懒惰,而是暴君般的冷漠,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地上这个矮矮的、和宇智波带土长相相似的黑发小孩,不顾那个孩子猛然紧缩的瞳孔,声音冷漠地开口:
“鸣人小时候经历的苦难可比你父亲多多了,他明明是四代火影的儿子,却从小经历着村民们的白眼和谩骂,只因为他父亲生前牺牲了生命还将九尾封印在他的体内。当时的高层故意散播谣言,把责任和言语全都转移到鸣人身上,当年只有三代每个月给鸣人拨一点生活费,原先四代夫妇的留下的遗产全都被充公。所以因为这个鸣人经常喝到过期的牛奶,可是……你的父亲呢?”
原本慵懒的死鱼眼一压,竟好似闪现出刀锋般的寒光锐利。
“他出身于木叶豪门宇智波一族,即使身为孤儿,可平时还同时领着村子和宇智波一族双份的抚慰金,衣食无忧。可鸣人小时候呢?他以前的生活贫困到甚至只能囤一大堆泡面,只有偶尔几次才能去吃拉面,还只能买一些临期食品,导致营养不良。衣服也买不了新的,只能穿破破旧旧的。”
站在旁边的鸣人直接听呆了,茫然地看着那个气势和平时不一样的小伙伴,此时竟如冷酷的暴君般。
他的瞳角紧缩着,一团东西似乎塞到了嗓子里,声音有种说不出的嘶哑:“不、不是那样的……”
“就是那样的!!!”鹿丸大声打断。
他又继续平静到直乎冷漠的声音:“可即使是这样,你的父亲还以为自己受到了多大的委屈,还叛村在外当了十八年的boss在忍界各处搅乱……呵。”鹿丸嘴角扯起一个嘲讽般的冷笑。
他的眼角不知道为什么泛着一点点的泪花,鼻尖上涌来一股酸意,他紧紧地闭着眼防止眼泪不争气地滑下,可清澈的泪水还是在白皙的眼睑上止不住地冲刷而过。攥着小拳头歇斯底里地说:“呜……不是那样的,爸爸是因为同伴和心爱的人死去才那样的……”
鹿丸抱着胸冷笑,斜视的眼眸有种说不出的嘲讽:“身为忍者,谁没有失去过重要的人?”他平静地说:“我的父亲奈良鹿久就是被你父亲轰下的尾兽玉而死亡,而且……”
俯瞰的眼眸划过一道如刀片锐利的寒光
“鸣人的双亲就是死在了你父亲手里。”
轰——
他的脑内好像轰入了一阵炮响,苍白的脸颊上仍半挂着两道泪痕。
他居高临下地对他说:“鸣人的父亲是四代目火影,他的母亲是九尾人柱力,而鸣人——是英雄的儿子。而你呢?你是……”
眼中闪射的寒光似乎如刮骨刀般锋利,直直地刺进他缩小的瞳孔。
“你是罪人的儿子,有什么资格和鸣人相提并论。”
轰——
血浆争先恐后地从鲜红中迸涌了出来,搏动的心脏似乎硬生生地被剜掉一块,狂躁的血液渐渐地流失于体外,呆呆的仍半挂着的泪痕恰如冰冷的尸体。
不,完全没法沟通,完全没法沟通。
他呆呆地低下头,可脸上冲刷不上的泪水无时无刻地提醒着他一个现实。
——这是木叶
——他是罪人的儿子
——没有人会听他辩解
没——有——人
树冠上的蝉开始玩命地叫,充斥着整个耳膜,街灯下的光影轮变转换,消长短浅。依稀着耳廓间好像能听见鸣人嘟囔着什么鹿丸你对一个孩子说得太过了以及另一人不屑的冷哼声。
不,这个村子……
他脸上流淌着泪痕和心脏里涌出的鲜血,脚步竟稍稍后退一步。
他开始跑
拼命地跑着
即使脸上的泪水越来越汹涌也统统被甩在呼啸而过的风中,他还是跑着。
即使周围村民看见他后议论和谩骂声越来越响亮,他还是在拼命地跑着。
……
最终,他缓缓地推开家门。
冲进家里,他第一件事就是抱住还小的弟弟,泪水控制不住地汹涌而下,喉咙里溢出的沙哑哭腔遮掩住了弟弟懵懂的疑问声。
他突然想说什么,说些什么都好。
比如这一年来他在木叶遭受的数不胜数的痛苦……,再如刚才那个可恶的菠萝头……反正,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倏地,背后有道扎眼的视线直直地刺入后背。
他蜷缩的身体忽然变得僵硬起来
——有暗部在监视他
瞳角逐渐放大
是的,他早就该明白的,早就该明白的……
这个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