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回到小院儿中的时候,初一十五已经合力开始推磨,武夫人提着木桶舀豆子。
“你们俩这身板儿就是不行!跟你们讲,我当年在乡下族地的时候,那些族老们可不是善茬,知道那死老头子不喜欢我,就可劲儿的使唤磋磨我。整日又是下地干活,又是做针线,还要上山采桑采药。别提有多累了!可我硬是熬过来了。”
武夫人话头一停,伸手将桶里几枚坏豆子挑出来。
“如今呐,我在京中当了个老百姓。可他们那些人全体都发配边关去种地修城墙。我这个心里别提有多快活了!真是活该,这就叫报应不爽!”
秦钰懒得听这些芝麻蒜皮的事,跨入屋内去哄银霜。
“我有个法子,你听听看?”
“不听!回头你家老爷子又该说,是我狐媚霸道哄骗你与他离心。那我成什么人了?”
秦钰心急,眼珠子转,忽然四处走动东瞅西看,捡了一条毛巾在手。伸手就拉开了自己的衣裳,开始擦拭。
“唉!今儿也没练武,怎么这么热的慌?出了汗不擦一擦,吹了冷风要生病的。”
银霜看着眼前一坨坨白花花的肉,忍不住心花怒放。
“行了行了,赶紧把你的肥膘盖上。屋里又没碳盆,跟冰窖似的,你勾引我我也懒得与你玩闹。赶紧去推磨去!”
可巧,十五冒冒失失闯了进来,一眼看见秦钰衣衫半褪的样子,吓得赶紧捂着眼睛退了出去,站在窗根儿地下叫喊。
“银霜姐,外头来了个王夫人,架子大的很,说要让咱们全家出去磕头请安。”
秦钰七手八脚将衣服束好,细细想了一下。
“是宁家那个王夫人,宫里娴妃的侄女?”
“可不是?显然是报仇来的。我们要怎么办?”
秦钰一时语塞。银霜出声道:“去墙头喊老爷子回来。长辈出面比较合适,我们就别出去添乱了。”
“我们如今是庶民,我爹出面也没办法吧?”
秦钰不解。银霜少不得为这个脑子时而灵光时而秀逗的夫君解释缘由。
“她是为家仇而来。此来必定是不见血不归。你我出去有什么用?平添人名官司罢了。你不还手就任人宰割,你要还手就是殴打命妇以下犯上。你爹活这么大年纪,什么没见过。他定有化解之法。”
秦老爷子正在隔壁的烧饼大叔家里吃饭,听见外头有人叫嚷,便出门查看,一眼就看见那王夫人站在马车边趾高气扬,身边跟着丫鬟小厮一大堆。
王夫人眼尖,看见从前高高在上,自己只远远看过两眼的定远侯,如今满头白发身子发皱,一身布衣,胡子上还有饼渣。她心中一阵畅快,笑出了声。
秦老爷子踏出门槛,笑问:“是廷尉家的夫人?”
谁知,那王夫人面色一变,呵斥道:“好个不知死活的老头子,明明认得我,却不跪拜行礼。给我打!”
秦老爷子还在愣神的功夫,脸上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两个大耳光。身子扑倒在身边的老管家身上。
秦钰眼中杀意顿起。银霜轻轻挽住了他的手。
“别急。你觉得你爹是区区一个王夫人能拿捏住的么?如果你爹有打算,你就不要插手。如果他真的是老糊涂了,自己上去挨打,你就是把她大卸八块我也不拦着。”
秦老爷子瞪着双眼捂着右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王夫人。
“你,你为何动手?我与你们家周大人无冤无仇,与你更是连话都没说过。你为何要打我?”
“无冤无仇?”王夫人眼睛血红。“你害得我家破人亡。还敢在我面前装委屈?”
“空口白牙就污蔑人。我秦峘一向顶天立地。从未害过别人。你大约是疯魔了。”
王夫人紧着步子上前,指着老爷子痛骂。
“你敢说你没害过我宁家?你个杀千刀的老贼!我们宁家因你而被抄家流放。我父兄受不住路途的折磨病死在关在。你竟然不敢承认?”
老侯爷站起身来振振有词。
“我当然敢敢说!要怪就怪你们宁家祖坟不好,庇护不了子孙。后代又尽是些坏的流脓的东西,活该梗死边关!”
王夫人再也绷不住,尖叫着令手下的小厮出手,要将老爷子当众活活打死。
秦钰立刻手持扫把跳入人群,舞得如同风卷残余一般。巷子口鬼哭狼嚎好不热闹,街坊们纷纷趴在墙头观望。
眼见着讨不了好。丫鬟们拼命拉着自家那暴怒地失去理智的夫人上了马车。
“你个老贼,迟早会遭报应的!我就等着这一天到来!”
“你敢做不敢认!暗害与我宁家,使尽诡计栽赃陷害。报应不爽!你也有今天!”
“你们蛇鼠一窝。你儿子与那小狐媚子早就勾搭到一起,一门心思对我宁家不利。我们宁家不要的玩意儿,你们倒是抢着要!”
这王夫人果然晓勇,从街头骂到巷尾,还不住口。秦钰捡起一颗石子打了出去,穿过帘子直打掉了那王夫人两颗门牙。叫骂声这才消失。
秦老爷子瞥了银霜一眼,冷哼一声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