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狮醒来后屋里静悄悄的,电视已经自动关了。船只缓慢行进着,窗外是一望无际的海洋。
他起身整了整衣服,转头一看,发现安迷修蜷成一团缩在沙发一角,也已睡得不省人事。
壁上的挂钟显示是下午一点。安迷修睡得不怎么老实,眉头紧紧皱着,肚子时不时发出一些咕噜声,明显饿得不行。
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睡着的。
雷狮好笑地踢了一脚沙发,道:“醒来,去吃饭。”
安迷修本就维持着一个危险的平衡躺在沙发角,被雷狮这么一惊,瞬间失去平衡从沙发上滚了下来,脑袋隔着柔软的地毯都摔得嗡嗡作响,半晌才回过神来,揉着额头气愤道:“你就不能正常点叫人起来吗!”
雷狮努了努嘴,装作没听见,大步流星地往门口走,每一寸衣角都写满了幸灾乐祸。
安迷修无语问苍天,认命的爬起来追出去:“喂,等等我!”
饭点还没过,餐厅里摆满了鲜美的食物,安迷修闻到味道就来了精神,方才的不愉快立刻被抛诸脑后。连续吃了几天的速食,正常人哪里经得住这样的诱惑,就算是雷狮也不能免俗。
确认了身份卡后,安迷修先一步冲了进去,兴致勃勃地指着自助餐点区对雷狮喊道:
“这里还有苦瓜蛋糕唉!!”顿时引来了不少视线。
雷狮敷衍地挥挥手,被侍应生领着坐到了靠窗的位置。
餐厅里还有不少人在就餐,归功于安迷修毫无自觉地雀跃神色,一部分人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一两声低笑。
在灾后时代,哪怕众人都同样经历过审判日,阶级观念却依然根深蒂固,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贫富贵贱的差距在管理局体系之下更加两极分化,神侍们天然优越于普通人,普通人就变本加厉的巩固自己仅有的财富和地位,而其他——这其中包括过去社会中的底层人民,以及感染了游离症的患者,他们则根本没有被当作“人”看待。
这艘属于协会的游轮里,乘客均是非富即贵,无一不是高人一等的存在。因拥有资本而得以维系珍贵的体面和尊严,所以安迷修这种不体面的反应,引起他们的讥嘲也并不算意外。
雷狮本懒得理会,他对不挂心的事情向来满不在乎,直到——
“好脏,究竟是谁带进来的狗啊,也不看好吗?”
雷狮放在桌上的指尖微微一动,电光蓦然闪现,快到甚至连同层的其他神侍都没有反应过来,便击中了十几米开外一名满面油光的中年人。
男人对面的妇女忽然尖叫一声,遮着嘴巴就要往后退开。她太慌张了,脚被椅子绊倒,整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长裙差点走光。
而和她同桌的男人一脸呆滞地睁大了眼,嘴角都是流出来的汤水。
“啊……我……呕……!”嘴碎的中年人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的手指不听使唤的痉挛,把满盘子的奶油浓汤全部洒在了身上,紧接着连嘴巴都控制不住,呕出了吃进去没多久的食物。
这动静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马上就有人惊愕地叫喊起来。
“快叫医生!医生呢!”
“天啊,怎么回事,太恶心了!!”
“这是什么味道……呕,他是不是失禁了?!”
餐厅一时陷入混乱,安迷修拿着自己的蛋糕茫然地看着兵荒马乱的现场。而雷狮已经叫来侍应生,告诉他把刚才点的东西送到房间里。
安迷修担心道:“他不会有事吧?”
雷狮面不改色道:“晕船加吃坏肚子,死不了。”
安迷修松了口气,“那就好。”
半个小时后,安迷修在房间里酒足饭饱,抱着自己的苦瓜蛋糕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动物世界。
雷狮半靠在沙发上挑剔起他的口味,“苦瓜?亏你能吃得下去。”
安迷修满心不服气:“真的很好吃,不然你尝一口……”
“不要,我怀疑做这种口味的厨师味觉都不太正常。”
“说的好像你的口味有多好似的,是谁吃麻辣烧烤都能吃三天不带换的?”
雷狮翻了个白眼:“拜托你记清楚,只是口味一样,每次烧得东西都不一样行不?”
安迷修咬了一口蛋糕,无言道:“有什么区别?反正吃着都是麻辣酱的味道。”
雷狮冷哼一声:“不爱吃你不也照样吃了三天?”
安迷修心想: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剩下一大堆,那多浪费啊!但所剩无几的求生欲还是制止了他把这句话讲出来,只撇了撇嘴角把最后一口蛋糕送进了嘴里。
电视里的动物世界已经播完,开始播放一些安迷修完全不感兴趣的广告。他打了个哈欠,问道:“我们要坐几天船?”
“两天。”
安迷修还想说点什么,雷狮突然神色一动,伸出食指按在唇上:“嘘。”
安迷修立刻紧张地噤声坐直。
几秒钟后,雷狮眯起眼,露出了一抹森冷的笑。
安迷修小声问:“走了吗?”
雷狮“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地摸着口袋里的身份卡,站起来说:“我离开一下。一会侍应生来叫你,就跟他走。”
安迷修担忧道:“你要去哪?”
雷狮歪头指了指门外,笑道:“去给那帮人找点小麻烦。”眼神却没有半点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