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件事。——谢裕」
谢裕缓缓吐出一句话来,“阿青,你是说,我杀了琅哥以前的同伴?”
谢裕的眼里都是慌张和难以置信,嘴巴微张半天缓不过神来,阿青见到他这反应也着实吓了一跳。
阿青作为一名合格的末日生存者,对于变成丧尸的故人,阿青从来只当他们死了,末日之初还会发现喂养这些丧尸的人,只是因为这些人生前是他们的亲人、朋友、爱人。
她以为一向以冷静自持的付琅也是这样的,过去的应该都过去了,不会有人怀念,而能跟在他身边的人想必也是一个调性,所以她才说得这么随意。
可是看到谢裕的反应,她很清楚的知道,谢裕不是这样的人,所以此时阿青心里也有些慌张,他不确定小琅和他说过什么,他知道小琅是一个重情的人,要是因为自己的话出什么事情,让小琅又变成一个人,自己不知道会有多愧疚啊。
阿青:“所以你是杀的丧尸啊,不是活人啊,小谢,你……你别激动啊。”阿青在试图解释,“他们虽然以前认识,是同伴,玩得挺好的,但是从那个人变成丧尸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是人了,他就已经死了,你明白吗?小谢。”
阿青越解释越乱,索性就不在说话,有些紧张的看着谢裕,然后从她的背篓里拿出一条鱼给谢裕。
“小谢,对不起啊,我是不是说错话啦,这鱼是我今天的酬劳,给你们两吃了,呵呵,别……别客气。”
谢裕看着推过来的鱼笑了笑,“不用了,我没事,你别放在心上……你是他的好朋友,我还想问问,那个人对于琅哥而言很重要吗?”
“额……这……重不重要我不知道,我认识小琅的时候,他就是和那个李瑜一起来的,也是和你们现在这样……同吃同住,走的时候也是他们两个一起走的,我后来出去过一趟,路过那个商铺看到有血迹,就好奇的看了看,没有想到就是李瑜。”
听完这话,谢裕鼻头一酸,感受到眼泪涌了上来,但是他用力眨眼,不想在别人面前哭出来,“他……从来没有和我说过。”
阿青感觉自己好像闯祸了,“过去的都过去了,而且我看小琅还是很在乎你的,你和李瑜不一样……”
“你错了,阿青,我在乎的不是这个,而是那是琅哥在乎的人,他当时一个人面对同伴尸变,他的痛苦不是我能想象到的,我有点难过,难过的是他不告诉我,如果他和我说,我肯定不会这么草率的把他杀死,至少让他好好看看曾经的伙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看着谢裕的情绪平复了一些,阿青打算让他一个人静静,所以还是把鱼放在他的背篓里就离开了。
谢裕忽然感觉起风了,风往自己衣袖里灌了进来,让出了些汗水的谢裕得了一分清爽。
但是自己丝毫没有想动的欲望,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去面对付琅,而付琅又是怎么来看待自己的。
雨落了下来,逐渐将眼前的石板路画成另外一番颜色,谢裕也听到放饭的声音,周围的人也都跑走了,只留下谢裕。
谢裕背上自己的背篓,感受到有些不寻常的重量,毕竟自己的是个空背篓,看到里面的鱼儿,谢裕无奈的笑了笑。
自己都变得不像自己了,谢裕收拾心情朝对面跑了过去,却没有注意到已经潮湿的地面,脚下一滑就直接摔了下去。
感受到自己左侧身子传来的疼痛,谢裕闭着眼睛试图撑起身子,但是右脚好像正好撞到了石板上,还动弹不了。
谢裕睁开眼,看到不断从天空坠落的雨滴,突然想就这样躺下去,好好的放空一下,可是还没有淋一会儿雨,谢裕就听到鱼儿跳到地面的声音,本来他以为是自己背篓里面的鱼跳出来了,可是望靠近岸边的这一侧,鱼儿安然在背篓里。
于是谢裕又看向湖水一侧,因为大雨倾盆,一条湖里的鱼竟然跳上了岸。
它因为湖里变化的环境而离开,却也因为岸上没有水而垂死挣扎……
谢裕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立刻坐直身子,心里的猜想让他刚刚的悲伤化成了恐惧,他像是疯了一样爬了起来,顾不上身上的疼痛,往车的方向跑去。
谢裕顾不上身上的水,也不在意疼痛的腿,他将自己的背包直接倒了出来,他记得,他记得自己之前偷偷撕过一张琅哥的笔记本纸,因为当时自己觉得奇怪,为什么偏偏那页被撕了,所以他悄悄把下面的这页撕了下来。
他将那张纸展开,里面什么字都没有,于是他从副驾驶琅哥的包里翻出了一只铅笔,然后斜着在上面涂了起来。
而后白色字迹出现在了眼前,上面写着——“这个世界,再也不见。”
谢裕坐在位子上苦笑,抬起头来,他看到沈哥正带着人往一旁走去,嘴里好像在说关于什么围墙坏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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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裕和付琅工作的地方隔得老远,再加上中午两人见面,谢裕说过,各自吃了回来的,付琅就没有去接谢裕,自己吃完了饭就回了屋。
听到外面下雨,可谢裕还没有回来,付琅皱着眉就要出门,正好被沈影拦住。
“又不是小孩儿了,况且我们营地有的是躲雨的地方,你自己还生着病,就不要再冒雨出去了。”
付琅咳嗽了两声,目送沈影离开,而孩子也出门到邻居家玩,客厅只剩下付琅一个人。
房子是沈影大哥在灾变前就修的自建房,村里大多也是如此,所以装修风格中西结合,付琅则看着客厅的那个欧式大灯觉得好笑,因为电力资源稀缺,灾变之后,这么费电的灯自然也没有怎么开过。
付琅甚至想,如果用琅哥的房子来办宴会的话,一定得开上这个大灯,太有意思了,说起来,谢裕那个好奇鬼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开这个灯试试看。
大门被打开,此时屋子里还有些光亮,所以付琅还没有点灯,看到谢裕的身形,下意识就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要递过去,“谢裕,你看这个灯好有意思……你……”
等到付琅在抬眼,这才看到谢裕被淋得湿透,像是迷路的孩子站在门口哭丧着脸。
“你……你这是怎么了,谢裕。”
付琅放下苹果,去拿白天已经晒干的毛巾,但是转身谢裕还站在原地,将毛巾递过去他也不接,看着落在地上的水珠,付琅一把将谢裕拉了进来,另一只手轻轻一推,大门就被关上了。
谢裕始终没有抬眼看付琅,而付琅只是以为这人是不是和营地里的哪个人吵架吵输了,所以才气呼呼的跑回来搬救兵。
付琅无奈的将毛巾搭在谢裕的头上,伸出双手用毛巾去帮谢裕擦头上的水,从身后看,像是拥他入怀的动作。
付琅难得心情不错,揉着谢裕的脑袋,“怎么了?这是又惹了哪家的娃娃,要不要请我帮忙摆平。”
谢裕鼻头红红的,慢慢抬起眸子看向付琅,“琅哥,你为什么不和我说,商铺的那个人是你曾经的伙伴?”
付琅手上的动作停滞,正好对上谢裕的湿漉漉的眼睛,他好像哭过了。
“你怎么知道的?”
两个人就这样看着对方,仿佛时间停止,付琅的手僵在原地,谢裕没有回答,而是扬起手抓住付琅的手臂,他感受到付琅身体一震,但是他仍然看着付琅的眼睛。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我记得你还有一把手枪,为什么自从离开木屋,我就没有见过那把了?”
谢裕的眼睛充满迫切的神情,付琅不敢去看谢裕的眼睛,垂下眸子半天说不出话,他隐约猜到谢裕可能知道了些什么。
谢裕声音变得哽咽,“你当时是不是想自杀?”
付琅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谢裕,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说过,他怎么会知道。
看着付琅沉默的样子,谢裕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咬了咬自己的嘴唇,“为什么?”
付琅长舒一口气,强做镇定的继续给谢裕擦着水,“末日之后,所有人,所有愿意和我同行的人,都死了,明明上一秒还在和你说笑的人,下一秒就变成丧尸朝你扑过来……每一次我以为能好好生活了,总是会出现这样的事……我想……不如死了算了。”
谢裕静静的听着付琅说话,眼里满是心疼,但是心里闪过一丝窃喜,至少琅哥愿意朝自己敞开心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