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身看去,陆书黎笑意盈盈,脚步轻快地向她奔来,仿佛两人之间从未有过嫌隙。
姜忆慈一直觉得,陆书黎性格活泼,虽有时行事跳脱,但心地不坏。此刻见她这般热情,想着若能借此修复关系,对自己与桐生的事定有助益,便也连忙迎了上去。
“书黎妹妹,你可算来了,刚才我还念着说没见到你呢。”
陆书黎一把拉住姜忆慈的手,亲昵地晃了晃,圆圆的大眼睛笑的弯成了两瓣,“姜姐姐,好些日子未见,我想你想的紧。”
姜忆慈看她天真无邪的一张脸上满是真诚,心中的不安疑惑瞬间一扫而空,看来,书黎是真的没再计较上次自己利用她,将梁相宜骗出去一事了。
看来,那个女子真的不足为惧,这陆书黎还能为她所用。
想到此,姜忆慈笑的愈发亲切,拉着书黎朝阁楼处走去,一路上两人聊得甚是热切。
登上阁楼二层,不出姜忆慈所料,陆桐生和他那个枕边人果然在,琳琅满目的美食桌案旁,他们二人相向而坐。
梁相宜不时瞧两眼桌上的那碗冰沙酥酪,趁着陆桐生欣赏楼下美景,她悄悄伸手,想要把那碗冰沙给拨到自己面前。
不想手刚碰到碗沿,冷不丁多出的一只手臂将她挡了回去,“这是我的。”
相宜抬眼,有些恼怒,嘴上却不敢放狠话,只是委屈追问,“可刚才,你已吃过一碗酥酪。”
陆桐生不理她,回头看见两人过来,笑着招呼妹妹,“书黎,来吃冰沙酥酪。”
相宜趁他不注意,偷偷瘪了下嘴,转头才瞧见书黎身后跟着的姜忆慈,她的心猛然一紧,下意识地便要起身行礼。
然而,陆桐生反应极快,长臂一伸,一把将她拉到身旁,紧紧挨着自己坐下。随后,他自然地将一盘梅子酥推到推到她面前,“你吃这个。”
姜忆慈的脸瞬间变得煞白,书黎仿若毫无察觉,依旧满脸笑意,兴致勃勃地拉着她,在陆桐生两人对面坐下。
姜忆慈双眼微红,隐隐含泪,她默默凝视着对面的陆桐生,许久之后,才颤着声开口,“桐生,你信我,上次…上次我不是有意将,将你这……”
话到嘴边,又戛然而止。她眼神中满是哀求,转向相宜,目光钉住一般,再也不愿移开,既像是在祈求相宜的原谅,又仿佛盼着相宜能为她美言几句。
相宜瞧着眼前如此美丽的女子,一副泫然欲泣、楚楚可怜、柔弱至极的模样,内心纠结不已。她下意识地用力掰着手指,绞尽脑汁,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陆桐生对此充耳不闻,仿若未觉。他捻起一块儿姜糖果子直接送到相宜嘴边,口吻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好生吃你的。”
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相宜不再纠结犹豫,伸手接过果子,安安静静吃了个干净。
陆书黎此时才仿若后知后觉,发现了姜忆慈的尴尬处境。她气势汹汹,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探身上前,好似要为她的好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哥哥,姜姐姐和你说话呢!人家都道歉了,你还想怎样?亏她平日里天天念着你。”
陆桐生这才好像刚反应过来,起身拱手赔罪,一番言辞听起来极为真挚,“陆某实在担当不起姜小姐的赔罪。如今我这般处境,自是不敢与小姐您,还有太傅大人过多来往,生怕连累了姜氏一门高族。况且,如今你我二人婚约已废,还是避嫌些好,这也是为姜小姐您着想。”
这番话一出口,姜忆慈再抑制不住,泪水啪啪直掉。她熬了这么久,等了这么久,终于等来陆桐生的回应,虽是委婉的拒绝,可他的字字句句,又好像处处为她着想。
刹那间,她心中压抑已久的委屈与不甘瞬间爆发,全然不顾往日的矜持与脸面,脸上挂满泪花,脚步踉跄着,三两步挪到陆桐生身旁,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哽咽着开始诉说近日种种。
她讲起了祖父如何狠心强逼她斩断情丝,替她退了这婚;又说起这些日子,她如何日日前往寺院,整日跪在菩萨面前虔诚为陆桐生祈福,还说今日回去之后,要再去求求祖父帮陆桐生洗脱冤屈,重回朝堂。
泪水伴着知心话,姜忆慈越说越多,情绪愈发激动。
相宜见状,惊讶地迅速环顾四周,发现周遭并无旁人。再看陆桐生,依旧身姿笔挺,正襟危坐,眼神冷漠,自始至终都未曾瞧姜忆慈一眼。
见当事人这般淡定,相宜心中稍安,索性心安理得地坐在一旁,侧着身子听得入迷,恨不得搬上凳子坐去她身边细细的听。
听姜忆慈说了许久,相宜不禁的也开始为两人动容。刚才陆桐生的一番话,在她看来,是这世子爷真真将姜家小姐放在了心尖尖上了。不然,怎会为她考虑得如此周全?再瞧这太傅家的千金贵女,更是一个被棒打鸳鸯的可怜女子。
唉,原来这便是那话本子上写的:有情人难成眷属。真真的令人唏嘘,闻者也忍不住想要落泪呀。
听的忘乎所以之际,她下意识地探出手,想去摸桌上满满一盘鲜蟹。不料,陆桐生眼疾手快,重重打在她的手背上,“再胡吃,你便住去胡太医家,天天给你扎针。”
相宜委屈的缩回了手,看着他再次递到嘴边的糕点,赌气般偏过头抗拒,“那碗甘草冰,我总该可以吃吧?”
“每日夜里,你总咳的我睡不着,命不打算要了?”
相宜彻底老实。
一旁的陆书黎看着这一幕,畅快地笑弯了腰。
而姜忆慈,终于收了声。她原本满是泪水的脸,此刻因愤怒与不甘,彻底阴沉下来,面色如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