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进了侯府,乐棠看着两人在侯府过得还算顺当,没有下人欺扰苛待,所以一直不愿与她保持距离,她反复叮嘱几次都没什么成效,于是打算借今日之事,彻底在外人面前立出主仆不和的印象。
陆夫人听到相宜说她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这才划伤了脸和衣服时,第一时间便想到她身边那个眉清目秀的小丫鬟,看来是个靠不住、用不上的。于是忙说要给相宜再拨几个得力的丫鬟,却被她拒绝了,说是世子爷喜欢清静,院儿里人多恐扰了世子爷,她已狠狠惩戒过乐棠,以后她必能用点儿心。
看相宜这般为儿子着想,陆夫人再次安下了心,原想着若这女子的肚皮再没动静,她只怕要赶紧多找几家,再寻个好生养的女子进门了,今儿看来,且先等等吧。
陆夫人这边轻易糊弄过去,相宜正高兴,却不想陆桐生那边出了麻烦。
大慈寺祈福两日,她随陆夫人刚回到侯府,便看到陆桐生兄妹两人并排立在府门前等她们回来。
一见面,陆书黎便没好气的走到她面前伸出手,“给我吧!”
相宜一头懵,不解的问,“什么?”
陆书黎得逞般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哥哥,你看,她果然没帮你求平安符。姜姐姐可是常去庙里帮你祈福,还让人送来她求的平安符。”
陆夫人忙制止女儿,让她不要胡说,柔和的眼睛不动声色的回看了一眼相宜。
相宜浑身上下顿时一身冷汗,糟糕,这两日只顾着给自己和乐棠求平安符,倒把这世子爷忘了个一干二净。
不过很快,她平静下来,从腰间坠着的荷包中取出一枚平安符递过去,“妾原想着等回去亲自给世子爷,既如此,便现在给了吧。”
陆夫人微笑着收回目光,而一旁站着的陆桐生没说话,深深看了一眼她受伤的右脸,没接妹妹手中的平安符,跟在母亲身后也回了府。
陆书黎却没轻易放过她,继续伸手,“我的呢?”
相宜心中一阵哀嚎,缓缓从荷包中又摸出了一枚递过去,“自是不会忘了小姐您的。”
陆书黎满意的拿着两张平安符蹦蹦跳跳离去,留下相宜垮下整张脸。
这两枚平安符,一个是她给自己求的,一个是乐棠帮她求的,现在可好,全成了陆家的福。
看几人走远,乐棠搀了她回去,路上悄悄递给她一枚平安符,“姑娘,这是你给我求的,你留着吧。”
相宜连连拒绝,以后怕是要常跟着陆夫人去寺里的,下次再求也是一样。可她万万没想到,这符刚送出去,灾祸便找上了门。
她刚走进院落,陆桐生便命人把她叫去了书房。踏进门的一瞬间,“跪下”两个字炸响在她头顶。
她立时怂了腿,扑通跪倒在地,抬眼间是他寒芒毕露的双眼和黑云一般的脸色,她俯身就拜,“妾不知做错了什么惹大人您这般生气,但妾……”
说着,她抬头看去,然后跪行到书桌前拿起一根戒尺递了过去,“妾要是真做错什么,大人尽管责罚。”说着,还高高举起右手掌递到他面前。
“你在寺中都见过什么人?”陆桐生没去接戒尺,眼睛牢牢盯住她白生生却带着薄茧的手。
其实,第一次握住她手去见母亲的时候,他已察觉到了她手上的茧子,商贾之女竟这般辛苦,能将手掌操劳出茧子吗?
相宜豁然开朗,立刻将梁父找她帮忙将哥哥送到衙门做官差的事一五一十的全说了出来,结尾还不忘表忠心。
“大人,妾当时和父亲已说明白,此事行不通、办不得,不能给您添麻烦。妾原打算回了侯府便当并无此事发生,不会以此搅扰您和夫人。”
话没说完,她已泪水涟涟,一副娇娇弱弱又无比委屈的样子,企图以此躲过责罚。
陆桐生看她哭的浑身发颤,几欲晕倒的样子,沉默半响丢了句狠话,
“记住,侯府要到是一个明事理、懂分寸、知进退的女子,若你做不到,趁早滚回梁家。”说罢,他转身出了书房。
自他把杨开泰和那蒙面人带回侯府,外间一直有人刺探盯梢,可母亲执意要去寺院上香,他实在拒绝不得,便派了不少人在暗处警戒保护。
梁冠清寻她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暗卫都有呈报,要不是她识时务拒绝了她那个恬不知耻的父亲,他早把梁家父子还有她送去吃牢饭了。
对于她瞒下未提及的她阿娘一事,他亦一字一句知晓的清楚,不过瞒下便瞒下,横竖与他无关。
只是她脸上的伤,他没想到竟那般深,红肿绵长。更没想到她竟识时务,没学其他女子那般来找他又哭又闹又喊疼的,甚至连提都没提一下,很是懂事,不然今日必不会这般善了。
刚才那一出,不过是为察证她的品性忠诚,幸好她还识大体,知晓其中利害关系,懂得以侯府和他为主,日后养在府中应不会太费心。
倒是她与丫鬟合谋在人前装不睦一事,他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无大碍,随她闹去,他倒要看看她能玩出什么花儿来!
只不过,陆桐生万万没想到,今日他丝毫不放在心上的相宜阿娘一事,在不远的将来竟成为了相宜这辈子最大的痛处,并因此彻底逃离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