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秋台歪着脑袋瞧了他一眼,没说话,只转头留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后脑勺。
这是默认的意思了。
宁乾乐颠颠地拖了个凳子来让他坐下,煞有其事地在裤腿上擦擦手汗,拢住一把柔软的青丝。
他动作很轻,就怕弄疼了于秋台。
手里的发丝黑亮蓬松,都没什么打结的地方,这么多天没洗也不见油,甚至还泛着淡淡的玉兰香气,像刚洗出来一样。
这就是当神仙的好处吗……
宁乾眼珠子使劲往上顶,瞥见自己垂在额前的碎发。
油了……
一股莫名的自卑和难堪漫过心脏。
他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卫衣帽子捞起来戴上,不自觉和于秋台拉开距离。
感觉身上臭臭的,他都不好意思贴贴了。
于秋台不解。
扎个头发,离他那么远干什么?
但由于头发还在宁乾手里,他也不好转头去问,只能在原地乖乖坐着。
“要扎高的还是低的?”
“高的吧?看着精神。”
宁乾自问自答,好在于秋台对这些向来不在意,也就随他去了。
发丝柔软冰凉,摸起来手感格外好。
宁乾动作轻柔,小心翼翼把手里的头发拢到一处,用小皮筋扎好。
“对了,”他一边调整马尾的角度,一边把从赵斌那里听来的故事给于秋台大致复述了一遍,问:“那个装神弄鬼的男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你俩是不是老乡啊?青衣,红伞,你有认识的吗?”
“这幅打扮的修士多了去了。”
宁乾扎得有点紧,于秋台伸手扒拉了几根碎发挂在鬓角额前,垂眸沉思了半晌:“但这人如果就是幕后布阵之人,在我印象里,喜爱这种打扮,又有足够修为支撑阵法的人……”
他说到一半止住话头,宁乾眨眨眼,等着他的后文,于秋台顿了半晌,慢吞吞吐出两个字——
“没有。”
宁乾:“……”
好吧。
于秋台站起身,对着镜子理了理衣角,安慰道:“放心,我也并非全无头绪,揪出幕后黑手只是时间问题,在那之前……”
他转过身,仰头看着宁乾笑了笑:“先送你回家。”
先?
宁乾一愣,急道:“你自己去?”
“此行必定凶险,你救过我,这份恩情不能不还,放心,我一定送你安全到家。”
于秋台没正面回答他的话,宁乾却知道,于秋台的意思是自己跟着他去,一方面没办法保障自己的人生安全,另一方面还会拖于秋台的后腿。
没办法的事,他一个普通人,怎么可能插手两个神仙的斗法。
他只有一点点寂寞而已,一点点。
宁乾垂头抠抠手,无所谓地笑笑:“我知道,你自己也要小心,等事情结束了,记得来我家再吃个饭,说好了,还要带你在C市玩一圈的。”
于秋台其实已经辟谷很多年了,不用吃饭的,但他看着宁乾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还是没能说出口,他拍拍宁乾的肩膀,笑着应道:“好,一定来。”
宁乾抬起手抹过眼角,伸着懒腰走出大门:“休息好了!我们走吧!这边到我家还挺远的,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
凡人靠双脚赶路,确实慢。
于秋台左右看了看,视线最终落在收银台旁边的购物车上。
有四个轮子……里面还能坐人……
他脑子里冒出个大胆的想法。
宁乾正准备往前走,袖口处突然传来一股轻微的阻力,他一怔,回身低头一看,于秋台正拉着他的衣袖,眨巴眨巴眼,伸手朝角落一指——
宁乾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一行排列整齐的购物车。
他不解地回头,用眼神询问于秋台的意思——
后者直接拽着他往角落走,宁乾被他扯着,脚下一踉跄,一头栽倒在购物车里,两条腿挂在车沿晃来晃去。
他摔得眼冒金星,晕晕乎乎地爬起来,爬到一半发现自己被卡住了。
也不知道怎么摔的,卡得还挺紧。
于秋台在一旁着急忙慌地拉住他的手,想把人扯上来,谁料卡得更紧了,宁乾被扯得青痛,赶紧叫停:“等等等等!等我换个姿势,别硬拔!”
“哦哦好,”于秋台立马撒手,略带歉意俯下身,一张俊脸在宁乾眼前不断放大:“抱歉,我没想到你会直接摔进去,我下次轻点,不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