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颓废的弯起腰,如同在大战之中落败的将军,他低着头将头靠在王子安的肩膀上,痛苦的喘息着。
王子安静静的坐着,不去打扰薛念萁,自从知道念萁喜欢他之后,一切都乱了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感觉有温热的液体从他的肩膀滑落,越过他的伤疤。划过他的脊背,流到了腰际。
薛念萁哭了。
在王子安的记忆中他从未见过他哭。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他没哭,第一次被人杀的时候他也没哭,可是现在他哭了。
他信念萁的话,他就是他的病,他不在,他的病好不了。
王子安抱住薛念萁的身体,他伸手抚摸着他头,柔声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陪着你,先生不走了……”
……………
月明星稀,在微弱月光的牵引下,两人静静的靠在一起,王子安跟薛念萁说他下一步的计划,但是薛念萁却说他们走不了。他的眼线遍布整个金陵城,但是他却一点消息也没收到,这意味着整个金陵已经沦陷了。
王子安觉得好笑,他倾尽一生所做的事,终究成了一场空梦。
死亡临近,王子安的脑子开始胡思乱想起来,这对于平常的他来说算是种奢望。
记得第一次见念萁的时候,他还很小,那时他的眼睛里除了对这个世界的恨,就只剩下死气沉沉。那时他并不太在意他,他心里想的满是完成爹爹的遗愿和报答薛母的恩情,可是后来,过了许久许久,小念萁变了,他也变了,他把他视为己出,当做亲弟弟一般。再后来,他走了,一边周旋于夏侯爷和明皇之间,一边惦念念萁的安危,那时他便知道自己不单单是想要报答薛母的恩情,他也是真心的想让念萁活下去,可是他只是把他视为弟弟,也只是弟弟罢了。
“先生,我可以抱着你吗?”薛念萁说。
“嗯。”王子安淡淡应了下来。
薛念萁没有穿王子安递给他的衣服,他将王子安揽在怀里,赤裸的肌肤贴在王子安身上单薄的衣料上。
“我从十四岁就喜欢上先生了。”薛念萁垂下头,在他的耳边娓娓道来,如同叙述一个遥远的故事。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是我知道,在这世上只有一个人真心想让我活下去,那就是先生。我日日见着你,夜夜还梦到你……”
“我用尽各种手段接近你、挽留你,你却迟钝的要命,完全没有发现,也许在你眼中,我不过是一个讨要亲热的孩子。你这个人嘴毒心更狠,可是我看得出,你偏偏拿我没办法,于是我得寸进尺,你退一步,我进十步,我想你早晚都是我的,我料到了所有,就是没料到,你会不告而别……”
薛念萁说完这句话便停了下来。
王子安笑了,他们之间不就是这样,薛念萁进,王子安退,他永远都选择接受、容忍和包容,任由他像孩子一样胡闹,他懂他,也看得懂他心里的伤,所以他对着他永远都是那么无力,他永远拿他没办法。
薛念萁如同孩子一样依偎着王子安,他倒是希望能回到十八年前,只是没可能了。
“先生,我可以再吻你一次吗?”
王子安侧过头,看向薛念萁。
月光从天空中落下,照在薛念萁白皙无暇的脸颊上,他的脸颊两侧微微泛红,浮着指印,那是他打的。
他离自己那么近,以至于王子安能清楚的数出他眼睛上有多少根睫毛,他真的长大了,他的眼神不在似以前一样狂妄焦躁,而是盛满了他无法接受的款款深情。
“……不可以,我对你只有手足之情、师徒之义,并无……男女之爱。”王子安说。
王子安话说的很决绝,但薛念萁没有退步。
“就当是圆我一个梦,好吗?”
他同意也不过是让念萁陷入一个虚幻的美梦中,可是他们已经行之将死,一个不会延续的美梦又和真实存在有什么区别呢?
王子安同意了。
薛念萁将王子安拥在怀里,他温柔的亲吻他。这一次他不再侵略、不在破坏,不再发泄自己的愤怒和相思,他只是温柔的吻着。
他轻轻的舔舐着先生的舌头,认真的探索着他唇齿中的每一个地方,就像是一个满怀善意的寻访者,他温柔的来,也温柔的去。
薛念萁的身体炙热如火,将王子安紧紧圈在其中。
“如果你留下来,你会和我在一起吗?”
夜风穿过缝隙打在薛念萁的身上,这一刻静得出奇,方寸间只能听到二人交织的呼吸声,月光在云彩的遮掩下渐渐消失,它似乎也在等一个答案。
王子安看着薛念萁,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在骗他,可是他好开心。
薛念萁抱住王子安,如同贪恋他身上最后一丝的温暖。
“只要你在我身边,怎样都好……”他说。
木板屋的门突然之间被蛮力扯碎,月光打在他们的身上,下一秒,他们又被团团黑影所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