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轰动一时的恶性冲突事件终于收尾。
月考后第二天,班主任押着董天分别去两个班级检讨,当面对于白沙道歉。
于白沙没什么太大感觉,他显得异常冷静,倒是贺知在座位上冷冷抱臂,董天道歉相当不真诚,敷衍拖沓,跟蚊子嗡嗡没区别。
七班人从鼻孔里面出气儿,不吝于给他几个冷眼。
澈然没有发表意见。
董天从七班教室走了,于白沙才放弃这个睥睨的姿势,可惜造型凹太久,牵扯到了烫伤伤口,他疼得往桌上一趴:“神经病董天。”
澈然点头。
于白沙:“真想揍他一顿。”
澈然撸起袖子。
于白沙拦住他:“算了算了,法制社会。”
澈然想了想:“唔。”
隔天,澈然给他转发了一个校园论坛的匿名帖子。
——不知道怎么一回事,自这件事后,董天在初中给同学打骨折的事情被翻了出来,学校论坛传疯了,甚至有清晰的打人监控录像和退学责任书签字。
连带这事儿一起,论坛里群情激愤,骂声一片。
简直是天降馅饼,不过馅饼是哪里来的,于白沙不得而知。
陈越宇扒校园帖时兴奋得跟猴儿一样,扬眉吐气道:“恶人自有天收!”
于白沙:“你说得对。”
下课后,他尾随自己男朋友到文印室——里面只有一摞又一摞厚卷子和嗡嗡作响的打印机,老师可能有事情出去了。
只剩他们两人。
于白沙指着那个匿名账号论坛,陈述口吻:“这个人是你吧?”
澈然好无辜:“什么?”
于白沙看着他乌黑的眼睛,真诚,毫无错处,然后犀利地指出:“我有你手机面容。”
澈然:“嗯……”
而且,于白沙心想,澈然相当故意了,学生的纸质档案袋在政教处锁着,而电子档案只有高级别领导有权查看,他原本起不了疑:什么学生能搞到这些东西?
直到澈然这个从不过问校园表白墙和论坛的山顶洞人,忽然可疑地把这个匿名帖子发给他:在帖子的热度没有起来的时候。
于白沙才疑窦丛生地看了他的手机,澈然根本不藏,东西就大咧咧在桌面放着。
澈然没有黑客级别的编程能力,而侵入系统内部是违法犯罪:九年义务教育至少为他普及了思想品德。
不过澈峥嵘——他爸,在教育问题上总给他科普点不黑不白的东西。
幸好后来澈峥嵘工作忙,不然被杨疏桐逮到他毒害孩子就是死罪。
正因如此,澈然找了少年班的学长,小小地拜托他做了一件事。
学长牛得很,在少年班一级当三级跳,8岁学编程,17岁写得模型拿过Gordon E.Moore Award,75000美元的奖金,由此申上了MIT。现下正准备出国事宜,忙得像陀螺打转。
澈然这一个小忙不难,学长动动手指头就能搞定。
他三下五除二把澈然想要的东西黑出来,一点不关心澈然违法乱纪,只是非常惋惜道:“你真不考虑出国吗?我记得你们那儿和Dalton有交换名额。”
澈然平淡道:“没想过,如果真有这个想法,一开始就去国际班了。”
学长捂心口:“真埋没你的才华。”
澈然想了想:“应试教育我也能应付。”
他们三言两语聊完了,学长朋友圈更新今天的第三杯咖啡,哀嚎了一句开发程序代码标红。澈然简单看了两眼。
转换软件,把得到的消息贴上论坛,账号匿名,按发表。
事情很简单,他只是觉得男朋友太委屈,法制社会,没法让董天真的下跪,那就换一种方式达到自己想要的目标。
于白沙叹了一口气,把头埋在澈然的胸口,不动了。
他的声音软得像羽毛:“澈然,你太好了,我怎么还你啊。”
澈然不置可否,他真想说不用还,然后暗自把这一句忍耐下去了。
他静静看着于白沙。
“你要是真想还,”澈然指了指还在吐卷子的打印机,“今天要拿十二摞数学卷子回去,正好我拿不下,帮我带六摞给隔壁。”
于白沙撸起袖子:“没问题。”
他们两人抱着卷子摇摇晃晃地出来,走这一小段路程,两侧的栏杆是露天式的,不止金黄色的阳光能透进来,于白沙抬眼看见远处明橙色的钟鼎,五点五十九,即将报时,届时会有整点次数的钟声响起。
当悠扬的鼎音流淌进走廊时,于白沙倏地想起,快一月份了。
两人的生日快到了。
确实,他们生日挨得好近,于白沙把其他问题抛在脑后,期末前就是两人的十七岁生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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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尚且充裕,在月考的死亡阴影消散片刻后,该来的总算来了。
一中改卷速度惊人,他们刚刚考完这几场,半死不活地刚苟过这一时,老师就跟流水线一样刷刷改起卷子,改卷速度和质量比小孩做出的卷子都高。
不过两个晚上,成绩就出来了。
彼时,澈明朗正因升学问题开始第一波青春期的伤春悲秋:他觉得自己的数学天赋卓尔不群,梦校从A大转为普林斯顿,立志要去全球顶尖学府深造数学,现在从国际班和常规班中再三犹豫。
澈然了解了一下,原来小孩拿了某个数学竞赛的省一,飘飘欲仙要走不动道了。
趁晚饭期间,他把澈明朗捉进高三教学楼,为他分析了条条利弊:如果澈明朗真的想走数学家的人生,澈然很支持,只是他要不要先尝试一下别的领域,比如计算机编程?
澈明朗眨眼睛:“为什么?”
澈然心想,因为澈峥嵘当年就从纯数学领域要死要活地逃了出来,小时候听他讲一百遍“没钱没钱不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