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归平静的语气甚至让T21不太好意思开口说接下来的话，他知道让人放弃复仇是强人所难，可许琢的任务也非常重要。

难以两全。

T21默声片刻，还是说了出来。

［T21：根据神灯系统的预测，您如果继续坚持下去，不仅会对您的生命造成威胁，也会导致许琢的任务无法完成。］

宋时归听明白了，忽而出声浅笑，“你是来劝我放弃的。”

T21看清宋时归眼底痛色，只不过一瞬就很好地被隐藏起来，他见宋时归喉咙滚动，几乎是从唇齿间挤出话来。

“我不愿意呢？”

［T21：那许琢怎么办？］

是啊，那许琢怎么办？

宋时归扯动唇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还没等他细细思索，就听见T21再次开口。

［T21：如果许琢任务失败，那么他会在接下来的世界里受到伤害，从而导致无法回到真正的世界。］

T21重音落在后面几字上面，他是在提醒宋时归，这只是个虚拟世界，一切都是假的。

苏延与宋衡带给他的伤与痛都是假的。

他在否认他的过去。

［T21：你和许琢本就是敌对关系，而你们现在不被认可的关系已经导致许琢的任务严重偏离。我想，你作为他在这个世界的恋人而言，是不希望他会受到危险的。］

T21寄希望于宋时归能为了许琢着想，放弃他的计划。

一人一系统，很长的一段时间没有说话

宋时归再次抬起头，已然看不出任何脆弱模样，无悲无喜，他盯着房间的某处，平淡说道：“这个世界是假的，可我受到的不公与伤害是真实的，否则也不会养成我这样极端的性格了。”

后半句带着轻讽嘲弄，仿佛说话的人打心底里厌恶自己的存在。

“你口口声声说这个世界是假的，是因为你站在许琢的角度而言。当然，许琢能有你这样尽职尽责的系统，是他的幸事。”

宋时归继续道：“可你要是从我的角度出发，就不会觉得我是错的了。”

“你说我与许琢是恋人关系，我应该要为他着想，可许琢是否也会这样认为呢。”

“我当然不希望许琢受到任何伤害，许琢就难道就不是这样想了吗？”

宋时归很少有长篇大论，当他说完后，只觉心中畅快无比，堆积许久的巨石砰然碎裂，击碎的石块砸进心湖，泛起圈圈涟漪。

他在赌许琢的真心。

［T21：抱歉，打扰了。］

T21说完后，脱离宋时归的大脑，回到许琢身体里。

许琢剥了个沙糖桔扔进嘴里，询问：“宋时归怎么说？”

T21调整声音，恢复真声，清冽纯净。

［T21：他不会为了你做出改变。］

许琢料到一般，短促笑了声，让人猜不出他的想法。

放在寻常人那里，如果知道另一半不愿为自己而改变，会觉得对方不珍重自己，但许琢却像是打心底的高兴。

他声音雀跃，“早就跟你说了不要去找宋时归。”

［T21声音闷闷：你猜到了？］

“没有，”许琢实话道，“我一开始确实心里挺没谱的，但你说完之后我还挺高兴的，起码他不会被道德绑架。”

“我也不会成了他的负担，挺好的。”

“好了，该我了。”许琢站起身，装模作样般拍去身上本就没有的灰尘，从桌子上顺手拿了几个橘子进到卧室。

宋时归正在擦头发，感觉到身后房门响动，他扭头回看，见到是许琢，一时没有说话。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宋时归对上那双明亮的双眸，很难描述心中所想，甚至难以言语。

回想两人初次相逢，还是在班级里，许琢笑盈盈地要给他讲题，在阳光下为他写学习计划，被围堵时挺身而出。

往昔种种，在脑海中清晰又模糊。

许琢从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来的，接近的对象都可以说不是他，他与许琢的相逢只是阴差阳错。

假的。

可是现在许琢又笑得那么真实。

宋时归快要分不清了。

许琢站在卧室门口，没有靠近，宋时归的神色皆收眼底，怔然、怀疑、痛苦于宋时归脸上展露，许琢抿唇，眉眼压得极低，可以看出他此时的不悦。

T21到底说了什么？

听到许琢心里话的T21内心吐血。

［T21：我只是把该说的说给他听了。］

还是宋时归率先打破沉寂，脱口而出：“许琢……”

竟是没了后文。

许琢见宋时归又不说话，轻缓应了声，“是我。”

“你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许琢走近，牵起宋时归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温热的触感让宋时归找到落地点。

“你是真的。”

宋时归说完，挣开许琢的手，笑笑，“我是假的。”

“许琢──”宋时归止住声，望向许琢，眼底显露出的红血丝足以彰显他的疲惫。

不是疲惫，是不甘。

明明是你先招惹我的，凭什么最后要我放弃。

“这房不租了，你走吧。”

爱人爱到最后，都会犯的错便是心口不一。

“你确定要和我说的是这句话吗？”许琢俯身，盯着宋时归的眼睛。

他懂他的隐喻，他懂他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