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琢坐起身,烦闷抓了把头发,在床上乱蹬,“钱不是给他了么,他黑化什么?”
[T21:说不定是你得罪人家了。]
许琢本来就烦,听T21这么一说更是烦倦,这个破任务怎么这么烦人。
“我哪招惹他了?又没动手打他,还问他是不是缺钱,最后把表也拆下来送给他。”许琢越说越来气,“这个白眼狼!”
许琢听见T21十分人性化的冷哼一声,更是气不打一处,“你哼什么哼?!”
[T21:好好想想你都说了什么。]
许琢一愣,还真回想了下,颇为无辜道:“我没说什么啊。”
[T21:那他为什么不收你的表?]
许琢:“这我怎么知道?!”
[T21:……你不是说让他发誓么。]
许琢被点醒后却是茫然,“对啊,这不是随口一说么。别跟我说他黑化和这句话有关系!”
[T21:李余20岁,什么都没有,面对旁人的诬陷只能苍白解释。而你让他发誓在他眼里就已经是不信任的体现了。]
“所以他接了沈藏春的钱,却不要我的表。”
[T21:看来还没蠢到家。]
许琢看在T21刚才给他解释的份上没有怼回去,换了个话题道:“那李余现在在哪?”
[T21:医院。]
“来来来,让一让啊!都让开点!”护士在前面喊,后面紧跟着几人推着病床小跑。
李余推扶着床边,低头望向床上躺着的老人。因为治疗太久,所以模样早已经变化,李余都快有些记不清床上人清醒的样子了。
“奶奶……看看我……”李余声音哽咽。
所有的委屈在此刻倾泻给一个不会再有任何回应的人。
“抱歉,我们尽力了。”医生面色不变道,“节哀。”
李余在手术室前蹲了四个小时,等来了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死讯。
他不能在医院痛哭。
名为理智的弦一直绷紧四天,终于在下葬的瞬间,断了。
“奶、奶奶,我、我--我该怎么办?”李余跪在新坟前,泣不成声。
风刮过,飘渺的纸钱烟雾熏得人眼睛疼。有上了年纪的大娘要去将李余拉回来,却被自家汉子阻止,离开。
磕头烧钱,这白事也就算过去了。
李余一直待到傍晚才离开,情感的过度宣泄让人头重脚轻,他浑浑噩噩走回家里吃了片止痛药勉强压住头疼,倒头睡去。
翌日大早,有人咚咚咚敲门。
李余用凉水冲了把脸,打起精神去开门。
刚打开门,看见村长那张笑脸,明晃晃刺痛了李余的眼,他还记得上次的事。
到底是个长辈,不太好明面撕破脸,李余冷淡道:“怎么了?”
“有个好事儿,别怪叔没想着你。”李富年猛吸一口气,行云流水地往地上吐一口痰,然后用脚碾掉。
他指责道:“上次那跟咱说话的是个大领导,你小子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好不容易能带动全村振兴,要是你弄毁了,咱村人就别说我了,谁能放过你?”
李余头疼的要紧,不想听李富年念叨,又说了一遍,“什么事?”
李富年看李余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忍住说教的话,才说正事:“那个大导演他说要用咱村拍戏,你奶才走,我想着你得缺钱,就来跟你说四个月五千块钱,可行啊?”
李余没来得及说话,李富年补充道:“就光用用你家院子,四个月赚五千,你得干好几个月吧?差不多就行了。你给个话,我好跟人导演说。”
李余忍着涌上来的反胃,点点头,算作同意。
李富年得了结果,笑得欢实,正准备走突然想到什么,收起笑容,转过身来故作一脸难为情的样子,“你也知道俺儿马上就结婚,手里紧巴,你还欠着两千二百三十三块钱,我就从五千里面扣掉了昂。”
李余已经顾不上听他说了什么,转身跑到厕所去吐。
一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全是酸水。回来发现李富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他也没在乎,简单洗漱完,翻箱倒柜找出几袋方便面,干巴巴的就着凉水吃了。
李余又将院子彻彻底底打扫一遍,背上双肩包去找李富年要钱。
李富年的家在通向镇上的路边,李余路过桥头,碰见几个大娘在聊天。
那几个大娘显然也是看见了他,冲他笑了笑,李余走过去打个招呼就想走,结果被李富年老婆给拦下。
“小余,背着包这儿哪去?”
“去镇上,好几天没上班了。”李余对人笑笑,李富年虽然不怎么样,但他这婶子平日对他还是挺好的。
“哦,不再歇两天了?”
“不歇了。”
李余告别,没走几步远,就听见李富年老婆跟旁边的大娘说话,“这孩子也是可怜,他奶这一走以后就没个依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