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犯什么贱,大过年的不犯贱。”
“那你说。”
“嗯......我觉得这半年我的生活好了很多,”石头的声音沉下来,“出事之后的几个月我过得很不好,经常睡不着觉,有时候躺在床上一闭上眼睛就会害怕,一想到明天早上睁开眼睛看不见熟悉的人就会难受,好笑的事没人一起笑,生气了没人一起骂,心里有事也没人可讲,那段时间我甚至什么都不想做,就只想发呆,因为发呆的时候可以什么都不想。”
石头说完兀自笑了两声,好像伸了个懒腰,随即变得慵懒起来:“所以对比起来这半年过得太好了,感觉活着都有盼头了。”
活着都有盼头?冯华年在心里笑,夸张手法用得太夸张了。
“你呢?”石头突然问。
“我怎么了?”
“这半年有感觉比以前心情好一点吗?”
冯华年想了想,也没有想太久,因为答案很显而易见。
“有啊,当然有,”他说,“刚去到一个城市工作生活难免会觉得不适应,有个人陪着心里舒服很多。”
“那就好,起码说明我陪在你身边还是有用的。”
冯华年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即使没有出声,他也控制不住地露出一个欣慰的笑。
他甚至在想,如果石头不是一个比他小了那么多的毛头小子,他的笑恐怕就不会单纯了,心脏也会跳得更快,就像那天石头从背后抱他那样。
想到这里冯华年一愣,用力摇摇头,不能想这些有的没的。
“喂,你怎么又不说话了?”石头叫了他半天,得不到回应皱起眉头嘟囔。
他自己在这儿掏心掏肺,结果冯华年又不理他了。
“喂,石头,这些话你敢当着我的面说吗?”
“那不能够,尴尬死了。”石头抓抓头发,用电话说他已经很尴尬了,但是过年是特殊的日子,他还是想讲给冯华年听。
冯华年笑了两声,又问:“对了,新年有什么愿望吗?”
不过分的话他可以满足一下,就当心情好逗小孩儿了。
“愿望啊,希望来年可以睡床。”
过分了,冯华年决定不满足了。
“你呢?”
“希望你来年可以自觉点,不要提这种无理要求。”
“......”石头实在理解不了冯华年这种警惕性,“你用不着那么敏感,直男没那么容易弯。”
“你最好是。”
“你跟谁讲电话啊这么半天?”
冯华年被身后的声音吓得一抖,他转过身,方桦就在他身后站着,他甚至都没说声再见就把电话给挂了。
他这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像极了早恋被抓,未成年的时候都没有体验过事二十七了倒是体验了一把。
“没谁,朋友。”他把手机装回兜里敷衍道。
“哪个朋友?韩霜?”方桦饱含期待地问。
“不是,工作的朋友。”
“男的女的?”
“男的。”
方桦眼里期待的光瞬间灭了。
“看你笑得那么开心我还以为是个女生,”她转身叫冯华年回去,边说,“你在那边工作也得多结交点女性朋友,家里到年龄未婚的只剩你了,连个恋爱都还没谈过。”
冯华年依旧嗯嗯啊啊地敷衍过去了。
冯华年本不打算在家待那么久,但是今年正月十七开学,冯万盛非要让他过完十五再走。
他又熬过一次家族团圆饭,十六号那天收拾好行李准备出发,方桦突然和他说,韩霜也是今天走,和他一趟车。
“你跟她一起,路上多照顾点。”
方桦是什么心思冯华年一清二楚,但是都要走了,他也没多说什么。
返程的人不少,大多都是学生,韩霜没有买到座位,冯华年把自己的位置让给她,自己去车厢连接处站着,反正也就两个小时车程。
下车后他打车先把韩霜送到了小区门口,韩霜下车前对他说:“下次一起出来玩吧,我同事给我推荐的一家店我挺想去的,一直没人陪我去。”
说完她就下车,一个男生过来给她拿行李,她又拉着那个男生的衣服让他低下头给冯华年看:“这就是我弟,你认认脸,在学校多留意着他点。”
男生挣脱韩霜的手,叫韩霜不要多管闲事。
“你谈恋爱别赔上我。”
韩霜脸一红,在她弟脑袋上抽了一巴掌,给冯华年摆摆手走了。
冯华年一身疲惫地回到家,刚打开门拖把就从里面蹿了出来,立着两只爪子往他身上扒。
冯华年弯腰把拖把抱起来:“你是不是又胖了?”
石头没有在,今天寒假游泳班最后一天上课,他一整天都排满了。
冯华年把行李拉进屋里,闻到一股香味,他就抱着拖把走进厨房,发现砂锅里有满满一锅炖好的排骨,还是温的。
他给石头发了条消息,石头说排骨是他中午炖的,热一下就能吃。
冯华年挑了两块排骨出来,然后才打开火。
他把那两块排骨喂给拖把吃,拖把的尾巴摇得像个螺旋桨。
这半年他确实过得很好,以后呢?他想,起码石头还在读大学的这一两年里日子都会这样好,至于再以后的事,关于他自己他有明确的规划,关于他和石头......
他起身去收拾行李箱,毕业是个分岔口,石头会有自己的未来,他不能独自做过多的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