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众人又寒暄了一会,张思谭才终于坐进了那辆半紫不灰的奔驰车里。
她现在觉得这辆车就是自己的避难所,流线形的空间隔绝了尘间嘈杂。
天上没有一点云。张思谭侧倚着靠背,盯久了天空眼睛有些迷离。
齐安还是不说话,专心开车。张思谭却突然想开口说点什么。
中午头的天空总是晃眼,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一前一后,似乎很需要一些话,来打破凝固的气流。
“齐安。”张思谭轻声叫。她没有跟着齐深丽一样叫她小安,她觉得齐安好听。
前面的人眼神动了动,看向后视镜:“啊?”
张思谭定定的看着她:“来的时候我看前边有个木桥,我们去那边拍点照片吧。”
打方向盘的胳膊微微屈着,又“啊”了一声,声调向下,很肯定的语气。
张思谭扯了一下嘴角,有点习惯这个小绿人“啊”来“啊”去的说话方式了。
饭桌上的话术似乎都失效了,好像都没有这一声“啊”来的真诚。
木桥就在回酒店的路途中,所以不用改变路线,一直往前开,到桥头的时候停下来就好了。
到了地方,齐安下车来往后走,要给张思谭开车门。
张思谭看着那抹绿从前面蹦到后面,比自己矮上一个头的小身板站在车门外,还不等她拉开车门,张思谭先推门下去。
齐安没想到张思谭会自己开车门,往后退了半步,让出空地,迎上张思谭的目光。
“以后不用帮我开车门了。”张思谭语气如常,她看着小姑娘愣愣的点了点头。
齐安的资料张思谭已经详细看过了。母亲齐深丽不用说了,大企业的老总。父亲齐治国是山科生物制药学院的教授。泰永集团独立研发的红色药片,最初就是齐治国的课题。
这样的家庭,齐安一定从来不愁吃喝,不缺宠爱。所以她才能养成不争不抢、清新脱俗的气质。这样的气质,用来开车门,用来拎包,折煞了。
齐深丽肯定已经为她铺好了路,让她来给自己做助理,无非是想让她会看点事,洗一洗学生气。
但张思谭不愿,如此干净清透的缕缕书卷,被她这粗粝的狼毫染了色。
齐安不知道张思谭为什么不让自己开车门了,她想向后座探身去拿她那黑色的大皮包,也被张思谭挡下了。
“就拍几张照片,不用拿包了。”
齐安不知所以然,看着张思谭关了车门。
车门关上时“砰”的闷哼了一声,齐安看着张思谭向木桥走去的背影。
她追着那背影也向木桥走去。
木桥虽然叫桥,但不是桥,只是一个拱形的长廊。长廊下不是水,是一个山土丘。因此这的地势要比周围高一些,能看到不远处泰永集团的大楼,以及楼顶高挂着的“泰永集团”四个大字的立牌。
张思谭倚在廊边,一条腿绷直撑在后面,一条腿的膝盖微微打着弯半悬着。
她的眼睛看向齐安,问道:“拍照技术怎么样?”
齐安想到张思谭对助理的要求之一是会拍照,于是她拼命的点头:“会拍的,会拍的。”
张思谭被她可爱的语气逗笑了,她把头发都捋到耳后:“随便拍一张,我看看。”
齐安紧张的拿出手机,手忙脚乱的调好美颜,感觉像老师课堂随机抽查一样心惊。
她把手机横过来对着张思谭。
后面是葱葱郁郁的树。海边的花总是四五月开,一小朵一小朵的粉色花点缀在后面。远处是辽远的现代建筑,在最角上还能看到一个红色楼顶的火筒房。
齐安点击了拍摄,画面中的人物并不在正中间,而是靠右,把左边的粉色花、红顶房露了出来。
右面的那个人头发散在后面,一双眼睛弯弯的看向镜头,满眼里都是亮光,好像要穿透镜头直面拍摄者一样。
张思谭跟人说话时眼睛总是盯着对方。在谈判场下,被这么一双真诚的眼睛盯着,总觉得什么事交给她都放心。在谈判场上,这双眼睛又极有气势,像野狼一样盯着对手。
齐安发现张思谭居然没有打耳洞,一袭御姐的装扮下缺少了耳饰竟突然亲切了一些。
她把手机拿给张思谭看。
张思谭低了低身子凑上前去,声音里满是惊喜:“很好看啊!这个构图特别和谐。”
齐安很开心,感觉自己得到了一些肯定。
接着又听张思谭说:“你站远一点,把后面的泰永集团四个字拍上。”
齐安点了点头,往后退了退,看向手机里的画面。要拍上泰永集团这四个字不难,但那样张思谭在画面中就太小了。
她从一旁侧了则,把手机侧对向张思谭。这样就能拍到张思谭的侧颜,和后面清晰的大字。
齐安拍了好几张,在心里赞叹思谭姐的鼻子真翘。
张思谭又凑过来,仔细看了照片,语气有些上扬:“好看!你发给我吧。”
这么说着,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向齐安。
齐安有些微怔,她没有张思谭的联系方式。没有电话,没有微信,连今早去酒店接张思谭都是齐深丽下的通知。
张思谭也像才意识到似的,似笑非笑的看着齐安:“你要过别人的微信吗?”
已经过了最热的时候,但阳光丝毫不减锐气,碎在周围斑斑点点的绿叶上,木头的桥被晒得发烫。
齐安记得大学表白墙上,要微信是求爱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