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没有办法了吗?什么代价我们都可以接受的……”
“今年是绝对赶不上了,等明年再考吧。”
是在预料之内的答案,但张颂华还是觉得难过,低下头,看着纸杯里的茶叶出神。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顾蓬悄悄地给黎砚回追加了一条信息,带了三个感叹号。她竟也不知道黎砚回这样乖巧听话的孩子也会做这样的事,叫她恨得牙痒。等回复的当口,她悄悄地打量张颂华,问道:“冒昧地问一下,张女士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我?”张颂华讶异了一下,随即回答道,“我是高中老师,教数学。”
“哦,怪不得。”顾蓬在心里给自己判分,张颂华看起来就是一副严谨的知识分子模样,答案与她猜得大差不差。又想,黎砚回在统计上的天赋大概也是家学渊源。
张颂华笑了一下,见她有兴趣便多说了几句:“砚回她爸是大学老师,搞机械工程。所以我们都希望砚回也能当老师。”
“喔,家学渊源,可以理解……”顾蓬接话。
张颂华有些高兴,很快又消下去,眉目间的愁绪再次笼上来:“砚回很内向,也很少说话,我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跟她聊一聊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她一直很听话很乖的,成绩也很好,很少让我们操心……我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顾蓬点头表示认同,心里却在叹气,旁观者清,没有沟通的亲子关系通常意味着在很早之前就出现了问题:“您有试着问过砚回她的想法吗?”
“问了,她就说不想读了,我本以为是在学校里遇到了什么难题……”张颂华抱歉地看了顾蓬一眼,又感叹,“这孩子,太任性了……关系着前途,哪能这么胡来呢……”
“到底是她自己的前途,还是要她自己想清楚才行呢,更何况,砚回聪明,不走这条路也会做得很好的。”顾蓬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早一点的时候黎砚回回复过了,现在估计在来的路上。她移开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论文,在心里叹气。
“砰——”人也经不得说,说来就来,黎砚回几乎是肩头撞在门上撞进来的,大概是跑着来的,头发有些乱,呼吸也还带着喘,“妈!您怎么来了?”
顾蓬看见张颂华皱起了眉头,很小声地呵斥:“像什么样子!”
黎砚回顿了一下才喘匀,在她妈不认可的眼神里站好,这才向顾蓬打招呼:“顾老师,给您添麻烦了。”
顾蓬勾了勾嘴角,意味深长:“没事。砚回啊,跟你妈妈好好沟通,知道了吗?”
黎砚回对上她戏谑的眼睛,便知道自己做错了,狼狈地垂下眼睛,低声地应:“嗯,知道。”
张颂华听到了话语里的逐客之意,忙站起来向顾蓬致谢告别。
黎砚回绞着眉头,等她们说完场面话,替她妈妈拉开门,让张颂华先出去,这才躬了躬身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顾蓬含着笑意目送她退出去,手肘撑着桌支着下巴,画面定格在门将要阖上的那一道缝,阴影盖住了黎砚回半张脸,那张向来冷漠的脸上写了什么呢?是难堪?是懊恼?是愤怒?是不满?还是无措?
本是浪费了大半个上午的,但她此时却不觉得烦躁,她觉得有一点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