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星大喜:“还有很多可选吗?”
赵肆道:“村里活动中心每天都有很多阿公阿婆打牌啊,只是看年龄的话,好像是不少。”
“活动中心?那是哪里?”陆沉星一脸困惑,她光知道西门外这片叫银田村,她们学生平时也这么叫,却从不知道这仍然是一个村庄的配置,有村委有村办有村里的学校和活动中心。
黎砚回也是满脸茫然:“在哪里?怎么都没看见过?”
“在深处,你们不常去的那片。”赵肆解释道,银田村还建之后的布局是像是尺比着画的,横平竖直四四方方,里头也是一条一条街巷分出的区块。最靠学校的几条街最热闹,街巷越深离学校越远,也就越安静,越是村里人的地盘,村里的建筑基本都在那一片,包括村委办公室和老人活动中心。赵肆知道是因为薛禾是村里人,上面还有一对年迈的老父母,二老对赵肆也很不错,赵肆有时候也帮他们跑个腿递个话。
吃了人家一顿饭,赵肆当然得帮人家把事办妥,转天就带着陆沉星往活动中心去。黎砚回要跟导师去开会,就没有一起。
回来的时候都是下午了,日头西斜,导师开车把她送回来,她目送导师的车开走,沉沉地呼出一口气。
刚才在车上,导师再一次提起了读博的事,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黎砚回迟疑了。导师只是随口一提,很快就转向了别的事情。但黎砚回已经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
她不由地问自己,为什么?继续读下去不是很早就做好的决定吗?为什么犹豫了呢?是因为什么?
她一时没有答案,心里有些不安。她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两条回复消息说了同一个位置——赵肆和陆沉星都还在银田村活动中心那边。
她思考片刻,抬脚往那边去,赵肆给她描述过位置,听起来不难找。结果实际走起来还是绕了好大一圈,问了村里人才找到,怪不得都没人知道。
转过最后一条巷子,黎砚回看见了半块水泥地篮球场,球场那一边就是一栋小楼,赵肆和陆沉星同几个老太太坐在门口晒太阳。陆沉星抱着她的访谈本,逐条逐条的问,赵肆在一边帮着给老人解释。
不知道是被哪个问题卡住了,老太太们都是一副困惑的样子摇摇头,赵肆凑过去看陆沉星的本子,指着一个问题说问得太书面了,她也不懂,陆沉星就给她解释,她再换个更通俗的讲给老太太们。
黎砚回来的时候正巧看到赵肆和陆沉星挨得特别近,有说有笑。她顿住脚步,藏在树荫里远远地看。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莫名的心情叫做什么,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情绪,复杂、尖酸、阴暗,她感到自己有一些生气,但又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她只是看着她们就觉得心头沉沉,压得难受。
她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赵肆和陆沉星贴近的时候她的心情就低落,她们分开的时候她就好像松了口气,她们对着彼此笑的时候,黎砚回突然地生出了一个念头,这样好看的笑,为什么不是只有我能看到?
明明有两个人在那里,黎砚回的眼里却只看见了那一个,她像一副浓墨重彩的画,是最鲜活最亮眼的一抹颜色。
她该属于我,她必须属于我。
这念头在脑子里一闪而过,却如警钟长鸣,敲碎了一切幻象。黎砚回突然地就懂了,为什么她一直粘着赵肆,为什么想知道赵肆的一切,为什么她迫切地想参与赵肆的生活,为什么想让赵肆的眼里只有自己。
黎砚回学的是社会科学,研究的是人类社会行为,婚姻和爱情自然是其中的一个环节,一旦揭开那层纱,结论显而易见。
她在那阴影下站了许久,直到鼓噪嘈杂的心跳平静下来,恢复波澜不惊的模样,直到赵肆和陆沉星做完了访谈回过头来找她。
她们终于看到了她回复的短信,站起来四处找她。先看到她的当然是赵肆,她看见赵肆的视线一下子锁定了自己,远远地笑起来冲自己招手。
黎砚回也笑了。
她过去的十几年年顺应着父母的期许随波逐流,没有欲望没有期待没有方向,但现在,她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