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回话的人战战兢兢,“那天舞会夜出事,刚好是他值班,值班室都烧成了碳,人也找不着,不知道是死在哪个角落里了。”
“蠢猪!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汇报!”沈文清再次狠狠踹他一脚,“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穆海这个人是地下区最老实巴交的医师,资历也久,偏偏这头出事,这头人就失踪,这也太巧了。
炙融的实力,沈文清再清楚不过,当年他就在白塔里,亲眼看到还是青年的炙融砍杀看守,把所有人都烤成扭曲蜷缩的焦炭,强行控制了所有照面的哨兵,把他们当成一次性武器,杀出了帝都。
哨兵一旦被炙融控制,不是彻底丧失自我意志,就是断胳膊断腿后被抛弃。那个家伙,比所有人都心狠。
虽然没确定,但沈文清基本认定,穆海这个不长眼的,十有八九是给烧得尸骨无存了。
沈文清觉得自己像一颗快爆炸的火药,他跟三皇子敷衍地行了个礼,“让您看笑话了,殿下,我会让他们抓紧去查,尽快给您答复,您有问题随时智脑传讯给我。”
啊,被送客了呢。
走出白塔倒了一半的大门,尤安的幕僚追上来,言语中还有些忐忑,“殿下,就这样算了,不让他们给个说法?这件事如果出纰漏,第二军团那边……”
“无妨,他的向导没事更好,事情会更精彩。”
三皇子尤安想起那张匹配度报告单,有点遗憾地喃喃道,“哎呀,有点后悔错过那孩子了呢。”
帝国黑晶城,军团长私宅。
牛肉鸡蛋三明治,加了芝士和酱汁,切成小直角三角形,露出牛肉棕红的横切面,肉汁四溢,再配上温热的可可奶。
郑雨捏着三明治略微焦脆的吐司边,嗷呜把最后一口填进嘴里。
他要饿麻了,本来精神疏导就耗精力,又打了一架、做了两次催眠,还滚了床单……哦不对,滚的是地板。
太硌人了,郑雨浑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
如果这是红烧牛腩配白米饭就好了,习惯吃米的联盟南区人郑雨边嚼边两眼放空。
严冬霖黏在他耳朵后面,不停地嗅来嗅去,好像在确认自己有没有把伴侣身上的味道全部替换干净。
犬科精神体的都什么毛病,我怎么闻不见有啥味。
郑雨猛吃一大口肉,无语道,不过这是结合热后的正常依恋现象,郑雨确认自己的洗脑补丁完好,就由他去了。
“多吃一点,你太瘦了,吃起来硌牙……”严冬霖的声音阴恻恻的,哪怕是吃饭的场合,也没打算把郑雨从腿上放下去。
他的手环在郑雨身前,一颗一颗把贝母扭扣平整地扣好——给郑雨重新穿好衣服,原来那套被犬科哨兵灵敏的鼻子嫌弃了,他用自己的大衣抱郑雨出来,到家后立刻换了崭新的白袍。
他驳回了郑雨试图自己穿衣的请求,亲自上手给郑雨穿。
郑雨懵逼地享受了一回衣来伸手的服务,有点麻了,严冬霖还在没完没了地扣长长白袍上的装饰扣,从手腕合到脖子中间,要把郑雨露在外面每一丝皮肤都遮得严严实实。
仿佛刚才要求郑雨脱光光的人不是他一样。
洗脑效果是不是有点过了。郑雨少见地开始怀疑自己,我只是把他起疑的那部分记忆打包掩盖住了,保险起见,郑雨没敢多做手脚。
我也没加魅惑滤镜啊。
怎么感觉把冷面军官洗成变态了呢。
“大人,帝都‘那位’有急事找您。”近卫递了申请进来,给严冬霖送来一份密文。
上面的狮鹫印纹金光闪闪,郑雨一眼就看见了。
帝国贵族图腾多是世代相传的精神体,帝国皇室的好像是黄金狮子,狮鹫图案郑雨还没见过,难道是哪支皇室宗亲?
严冬霖一点也不在意在餐桌上拆密信有哪里不妥,看完后随手碾成了灰烬:“告诉三殿下,我会去的。”
郑雨盯着他手心一闪而过的异能气息,耳后忽然起了一片寒颤。
刚才他还被这诡异的异能捆过……看来严冬霖其实没准备对他怎样,郑雨可不觉得自己的皮肤比帝国的碎金纸张耐腐蚀。
小伴侣吃到一半,叼着一小块玉米呆住了,严冬霖低下头,用另一只手摸摸他的头发。
有那么几个瞬间,被他那灰蓝色湖水般的眼眸盯着时,郑雨也有种错觉,好像抛去他们的身份、他们的相识,严冬霖是有一丁点爱他的。
这份爱,又有多少是哨向的天性相吸、和我的催眠造就的呢。
或许因为刚度过结合热没多久,荷尔蒙构造的爱渗入心腔,郑雨心中忽然生出一丝希冀来。
如果能得到偏爱和保护就好了。拥有稳定的伴侣,可以被庇护、不被暴力伤害。
只要眼前的哨兵爱他。
或许因为刚看过柳乐的恐惧,和他一样,郑雨在联盟早早选定未来结合的哨兵恋人,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为这份供养与庇护。
郑雨害怕过、也体验过被伤害的滋味,而现在他只想知道自己的努力能否有回音。
郑雨咽下食物,扑进他怀里,就像依恋另一半那样,郑雨凑到哨兵眼底,抱着不知哪来的求知欲问他:[你爱我吗。]
用精神力发出的询问不会留下痕迹,哨兵只会觉得脑袋有一阵放空。
严冬霖望进他的眼睛,开口有些迟缓:“……或许。”
郑雨瞪他,这个反应不能令他满意。
强大精神力带来的高感知,和不够强壮的身体,让郑雨成为一头以爱为食的怪物,哪怕身处敌意环绕的贫瘠之地,他的需求依然不会减少。
哪怕面对这个令他失望数次的哨兵,郑雨依然问出了口,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再换个问题呢?
[脖子好难受,解开项圈吧。]
郑雨仰头盯着他,黑珍珠般的眼睛里光芒闪烁,他们呼吸交缠,仿佛下一秒就能得到蜻蜓点水般的吻。
严冬霖垂下了眼睑,似在拒绝:“抱歉。”
他解不下来。
郑雨觉得气血往脸上涌,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眼前哨兵气的。
“……你真是太难搞了。”郑雨揪紧严冬霖胸前的衣服,恨恨地嘟囔道。
太警觉、精神防御太强,洗脑效果很有限。
给出的回答也是这么贫瘠、这么冷漠。
哪怕是在催眠状态,你也不能老实哄我一次吗!严冬霖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这么难控制!
算了,这条路行不通,郑雨自会去找别的路。
他撒开严冬霖的衣领,也不管那黑衬衫被自己抓得皱巴巴,坐回桌前,用力咬了一口苹果块,仿佛咬的是哨兵的肉。
催眠状态撤离,严冬霖却毫不在意莫名皱了的衣领,照旧用手指逆着方向搞乱郑雨的头发,然后再梳回去,把羞于启齿的后半句话压在心里。
……或许,是有一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