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军帽,严冬霖掩在帽檐下的眉眼很深邃,他拥有一张很像混血儿的英俊的脸,轮廓鲜明,气场沉冷,声音却能烫到人心底。
若是让学院里那帮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听见,定会羞红了脸庞。
郑雨听完,却手背发紧,隐隐觉察到不对,严冬霖话里有话,他这是又起了疑心。
为什么,总不能因为我吃不下饭就怀疑我吧,郑雨一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心智退化的小傻子,听得懂才有鬼。
严冬霖没等到答复,捏着郑雨的脸仔细地瞧了瞧,“你到底还会不会说话?嗓子又没毒哑,之前不是能发出声音吗,说句话听听。”
那你到底觉得我该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才是正常的?
郑雨挪了下身体,他还是不太习惯跟个讨厌的哨兵躺在一起,还躺这么近。
他还没挪出去几厘米,肚子突然咕——了一声。
郑雨睁大了眼睛,这突如其来的小变故,让他呆住了。不只是他,严冬霖也沉默了几秒没说话。
医师之前说啥来着,说郑雨营养不良、血糖低,还有信息素紊乱,一大堆毛病,严冬霖一度怀疑,白塔卖给他的是已经在他们手里榨干价值、濒临报废的向导。
抛开郑雨曾经的身份不讲,人现在已经是他的私有物,他严冬霖堂堂一个军团长,岂有让自己的向导饿着的道理。
饿死了怎么办?郑雨生几次病了?向导普遍身体弱,严冬霖现在体会到了。
他打了个响指,保姆机器人轮子一滑,很快就过来了。
郑雨慢慢从床上支起身,瞄了一眼保姆机器人端来的食物,无动于衷。
又是一阵沉默后,严冬霖凭借哨兵敏锐的感官和观察力,得出结论:“你不吃冷的是吧。”
这座建筑里的厨师全员调动起来,不同风格的餐点换了三桌,郑雨才有了感兴趣的反应,他拽严冬霖的袖子,示意自己要吃。
这种哄人吃饭的过程,对严冬霖也是新奇的体验。
他是在战乱区生活过,再进入军校,十五就觉醒哨兵的人,过早认识了枪、子弹和罪恶,郑雨这么柔软的人,他很陌生。
严冬霖印象中,白塔派来做精神安抚工作的向导们,每个都穿着华丽的白袍,有穿覆面盔甲的卫兵保护,每一个都高高在上。
他们给予恩泽,就像严冬霖施舍乞讨食物的小孩,孩子拽着他的袖子,脸上是渴望与期待,因为他给出一块无味的干粮,就能在战乱区活到明天。
“我不会喂你。”严冬霖把郑雨的手推到桌上,打断了那种依赖的目光,“总不会连拿勺子都忘了吧?”
这小少年被他推开,注意力自然落到别处,愣了几秒,用没输液的那只手拿起勺子,自己吃起来。
动作很慢,但自有一种优雅和随意,不难看出,这小向导在被洗脑成傻子之前,教养良好,是从温室里培育出的花朵。
严冬霖暂时没了审问郑雨的兴趣,他本想找出银狼被向导影响的证据,现在没了兴致。看郑雨能正常进食,他抽身准备离开,刚迈出一步就停下了。
“这么不舍得?”严冬霖停住脚步,盯着被拽住的那片衣角,“你不害怕了?这么快就忘记了之前的事么。”
郑雨在这威压极重的目光中,难以遏制地起了寒颤,像是想起什么,迷茫又犹豫地松开了手。
好像,他不应该依赖这个人,会很痛。
衣角垂落靴边,严冬霖看着郑雨在他面前呆坐着,像是做了错事,紧张捏自己手指,他莫名挪不开脚。
一名十五岁就拿枪的士兵不懂爱人。
严冬霖不能理解这种感情是什么,他只想拽着郑雨的项圈,把这引起他冲动的表情碾碎,让郑雨再一次因痛苦而流泪哭泣。
完球,他看上去要打人。
郑雨偷瞄严冬霖,见他表情越来越阴沉可怕,不由心里打鼓,难道我做这样的举止太突兀?太冒险了?
可若严冬霖对自己没有渴求的话,有项圈封着,精神力的接触太少,能种下暗示的几率约等于没有,更别提控制这个哨兵了。
郑雨不得不出此下策,他不想永远被囚禁,为了逃出去,牺牲一点色相没什么,就怕作无用功,甚至起反效果。
面前的哨兵弯下腰,抄起郑雨的腿弯把他抱起来。
突然腾空的郑雨:?
这是什么展开?
严冬霖单手抱着郑雨,带他走了出去。
郑雨抱着哨兵的脖子,惊喜冲散了害怕和忐忑,他几乎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撒了个娇,他就离开了这间软禁他的卧室,跟做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