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穗尴尬地笑了一下,却听到麦籽低声说了句:“谢谢你,叶穗。”
她愣住,刚想要追问,却看眼前人已经收拾好餐盘,转身走了。
食堂的人流来来去去,嘈杂不休。
麦籽怕自己再留在那里,会在所有人面前情绪崩溃。
日子就这样过着,麦籽习惯地给叶穗留一个位置,带来的饭盒里总有一盒属于她,有着独特的林藤枝的味道。
她不说,麦籽就装不知道。
一个人的单纯看不透两个人的心知肚明。
风带着冬日往前走,从干燥变得湿冷,雪就洋洋洒洒地落下来了。
“下雪了啊。”
“麦籽,马上要过年了。”
麦籽抖了抖雨伞上的雪,挂在教室的窗台上。
“嗯。”
她应了一声,坐在座位上,思绪却飘远了些。
往日的年,她和林藤枝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两个人零零散散攒下来的奖学金和兼职的钱,买了肉和米面,再各自去给对方选件新年礼物。
除夕那天,老旧的门上贴上麦籽写的春联。
毛笔字也是林藤枝手把手教的。
“我准备和妈妈去南方过年,黎城下雪之后太冷了,我不喜欢。”
叶穗叹了一口气,身上裹了很多件,恨不得把自己围成球。
“那——”麦籽回了神,她想问,最终还是抿了唇。
“我今年会去孤儿院过年,家里没人。”
叶穗的表情也像是被寒气冻住了,她张了下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藤枝反倒笑了,她笑起来跟童话里的公主一样,特别好看。
“你只要知道,我家里没人就行了。”
叶穗还溺在那笑容里,对她的话听不太明白,却还是点点头。
她又抬眼看了看,眉毛皱巴巴的垂着,苦恼的样子。
“怎么了?”麦籽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
“啊,没什么。”叶穗有些许慌乱,她连忙摆手。
麦籽也知趣地不追问,她低头准备做题。
天气冷了,人都懒怠些,今天的卷子还没有刷完。
“就是——”
“我妈妈呢,最近胃口不好,你觉得会是什么原因呢?”
麦籽被问得怔愣,她抬头,想说你妈妈的情况,自己怎么知道。
下一刻却对上叶穗满怀期待的眼神,电光石火之间,她意识到什么。
“是吗?”她倏地低下头,轻声开口。
“是啊,最近瘦了好多,本来就瘦,现在更是脸上都不见肉了。”
见她应声,叶穗急忙回答。
指甲深深地掐进手心,林藤枝走之前说了,让她不要咬指甲,她听了。
焦躁的习惯换了种方式。
“找医生看了吗?”麦籽稳着情绪。
“医生就说身体没问题,可能是心情原因影响的。”
叶穗说着突然耸了下鼻尖,皱着眉道:“我怎么闻到一点血腥味。”
手掌倏地松开,麦籽睫毛颤了颤。
“我没有闻见,是不是鼻子被冻坏了。”她说着玩笑话,可笑意不达眼底。
“可能吧,我对血腥味特别敏感来着。”叶穗左右看了看,确认没看到什么受伤的人,才作罢。
“我不知道你妈妈的情况,不过我姐姐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喝加了蜂蜜的热牛奶。”
这回答让叶穗眼睛一亮,愁云顿消。
“真的吗?”她声线都雀跃起来。
“嗯。”麦籽应声,“她说,甜食会让她心情好。”
她说着顿了下,想到些什么,麦籽抬头看向叶穗。
“晚自习结束,你在校门口等我下,可以吗?”
“当然可以。”
窗外的雪簌簌地下着,湖中心的孤岛都盖上一层白。
自那次的事情之后,黎城中学的安防系数都增加不少。
每小时都有保安巡逻一圈,高高的围墙圈着,外人进不来,里面的学生也逃不出去。
距离黎城中学三条街道的十字路口,有个老妇人会在冬天贩卖自家种的红薯。
烤熟的红薯泛着热气,甜丝丝的,糯糯的,像是化在嘴里的蜜,称得上林藤枝最爱的食物。
可惜,要是等麦籽下晚自习的时候,老妇人早已收摊回家了。
逃课是屡见不鲜的,有人爬上围墙的时候,手心被粗糙的墙面划出几道口子。
刺目的红落在雪上,很快又被那白盖住了。
“给,你。”
麦籽跑得气喘吁吁,她拉开校服外套,紧贴着秋衣取出裹着好几层塑料袋的东西。
“麦籽?你怎么从外面过来。”叶穗有些懵,她接过袋子。
“这是什么?”她问。
“这是,我姐姐最喜欢吃的。”
寒气冲进咽喉,带着几分血腥气,奔跑产生的热让麦籽的头脑都有些发昏。
她舔了下干涩的嘴唇,圆亮的眼睛闪着笑意,映照着晶莹的雪。
“也许。”
“可以让——”
“你妈妈的胃口好起来。”她笑着说。
背在身后的那只手,伤痕累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