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文信候夫妇带着李吉星亲自上门拜访钱夫子,诚心道歉,又再三保证会好好教育幼子,为人父母的做到这种程度,钱夫子也不好再推拒,便应了他们的请求,允准李吉星重回学堂。
但李吉星的态度似乎并未因此好转,他仍然来得极晚,差些迟到。眼下一片青黑,在课上也频频瞌睡,整个人显得无精打采,钱夫子虽收了他回来,但似乎也并不打算管他,以至于李吉星明目张胆地在课上睡过去,他都只当作没看见。
因为丢尽了脸,不想遭人嘲讽,一接近下学,李吉星溜得更快,飞一样往外走,还差点撞到梅臻远。
“李二!”梅臻远立即瞪他一眼:“走路当心些!”
他这一声引来众人侧目,可李吉星只推开梅臻远,神色阴沉,匆匆往外走,一溜烟就没了影。
“你——”
“好了兄长,懒得和他计较。”梅长庚拉住他兄长的手,扫过一眼,发觉李宿的目光也落在这里,立刻冷哼一声:“也不知道这个李二在忙些什么,尽给我们丢脸,连某些人的东西都下得去手偷。”说罢便也要离开。
“梅长庚,你说话放客气些。”肖嘉佑冷声道:“整日阴阳怪气,岂是君子所为?”
“啧。”梅臻远轻嗤:“假仁假义。”反抄了梅长庚的手,兄弟二人很快离开。
学堂里只剩下他们几人,看出肖嘉佑的欲言又止,李宿并没有主动发问,只见洪思松起身望向自己,虽然在学堂内还是鲜少交流,但他和洪思松每日都一起去练蹴鞠,不觉间也默契许多,便也随之起身,将要离开时,肖嘉佑终于开口:“李宿,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李宿对洪思松说:“我稍后便来。”
洪思松颔首,并不多说什么,转身就走,看着他离去,肖嘉佑仿佛才松了一口气,郑重看向李宿,说:“抱歉,先前是我误会轻看了你,还因此疏远你……”他道:“其余辩解的话都太轻,我也羞愧再说,只得今日向贤弟请罪,恳请贤弟原谅。”
说到此处,他规矩地向李宿行了请罪礼:“日后若有什么用得上我的要紧事,贤弟尽管向我开口就是,但凡我力所能及,那一定为你办到。”
虽说肖嘉佑平素为人率直正派,但他今日这样的架势,实在令人惊诧。
李宿扶起他:“先前的确是我表现太差,你不知内情,有所误会也实属正常,更谈不上错,肖兄不必如此。”
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依旧如前,又这样一通话,肖嘉佑难免有些惭愧,为何谢川明能知晓这些,自己却不能,到底还是自己不足的心性所致,摇头答:“若是有心,自然能察觉到真相,说到底,作为朋友还是我失察。”
李宿摇头:“你虽不解,可从未落井下石,于我而言,这一点已很珍贵。旁的话肖兄勿要再说,反而让你我情谊失真。”
他既然已这样说,肖嘉佑自然不好再开口,只得暂且将事情压下,叹:“谢你宽宏大量。”
……
今日谢相呴的外祖过寿辰,故而请了假,未去学堂。
谢相呴的八字被批过克父,自小到大父亲便不怎么见他。也和他外祖的不太相合,故而送礼这样的事都是兄长来,他只到府上来,说了些好话,就坐在后院的秋千上静静看书。
“我们相呴是不是不开心啦?”一道身影自他侧边出现,伸出手轻轻为他推动秋千,谢相呴将书合上:“舅舅。”
“诶。”翰林学士彭开应下,才问:“你若不想在这里,舅舅带你出去玩吧?”
“多谢舅舅,不用。”谢相呴等待已久,起身将彭开拉到秋千上坐下,反而自己来推动秋千。他力气不大,彭开又是个成年男子,自然费劲,好在彭开自个儿踮着脚借力,很快让秋千晃得有模有样。
彭开闭上眼,也毫不在意地享受起来:“我最近虽然忙,可是听了不少你的事,你挑菜宴上作的诗词都传开了,同僚们羡慕我有这么个外甥,问怎么教的,我说你其实没那么喜欢诗词,平日更爱看史书,他们还不信,以为我吹嘘。”
谢相呴道:“随他们如何想吧。”
“我记得你一贯不爱出风头。”彭开沉吟片刻,却问:“怎么那日却不遮掩了?”
谢相呴不答,只是又用力推动秋千,说:“舅舅,我有件事想求你。”
彭开停下,用脚支住秋千,回头稀奇地看着谢相呴:“还求到我这里了?是什么事?舅舅能做的,自然都为你办到。”
谢相呴闻言,脸上笑意更深:“舅舅对我最好了。”
方才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舅舅能给我一些银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