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记着这桩事,令人多去查问,但到底不好声张,故而几天下来,肖嘉佑也并未找到救了自家小妹的恩人,再问妹妹此人的相貌,她却也只沉默一阵,说:“要再见到,我一定能认出他。”
但已经出了这事儿,母亲自然不会再轻易让小妹出门,于是此事渐渐不了了之,只他有时想起来这份侠气,仍然不免感慨。
“川明,其实若不是那日他们都这样说,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听着他的感慨,谢相呴也颔首:“嗯……的确。只是肖兄你也派人去找过几遭了,不太可能没有传入那个人耳中,或许是他自己不愿出面承认。”
肖嘉佑笑:“若真如此,那我第一佩服此人。”
谢川明但笑不答:“肖兄,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
六殿下近日心情很不好。
动不动便发脾气,打人骂人,谁都不敢多说一句,出宫看了路边的狗都要盯好一会儿,盯罢又上前去狠狠踢了狗一脚,岂料那狗是只恶犬,六殿下又险些被恶犬咬到,折腾了好一通。
颜郜襄看着随从找回来的玉佩,烦躁至极,又默了好久,反复摩挲,才问:“……当真是在舅舅府上找到的?”
侍从战战兢兢,不由更小声了:“不敢欺瞒殿下,这是侍郎亲自差人送过来的。”
这玉通透而不失油润,雕刻吉祥图案,只是置于手中,便隐隐散发出暖意,的确是他丢掉的那块。
……纵那个小狗崽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买通自己舅舅。颜郜襄握紧了手里的玉佩,心情复杂,还忍不住有些发虚,他只以为是李宿偷盗去了,还实打实踹了他。
但念头一转,偷那个什么李吉星的玉狐狸,难道不是板上钉钉的事?人赃俱获,所以他到底卑劣,这总不能算自己冤了他。
想到此处,颜郜襄的面色缓和了几分。但只吹了会儿风,他的心思也随风又飘远了。
脑中不由想起那张脸,分明还是个孩童模样,还小自己好几岁,可是寒冽如刀,静似山川。
见那日的场景,李吉星大概不是第一次殴打李宿,若李宿的确没有想偷窃,只是想要报复李吉星呢?
——不对,那还是自己冤了他,可是自己怎么就错了?自己怎么可能会错!
案桌被重重一拍,抖得上头的玉镶金棋盘都震了一震,棋子险些散落,颜郜襄眉眼再度染上厌烦之色,身后的侍从只把头垂得更低,轻声提醒:“殿下,公主来了。”
官家子嗣不少,膝下公主却只那一位,故而官家对公主很是宠爱,还未出阁便赐封号“平穆”,饶是颜郜襄见了她,也不得不略收敛怒容,迎上前去:“皇姐。”
这时才发现,平穆公主身边还跟着个略有些眼熟的小孩,颜郜襄不由盯了他一盯,他却只低眉敛眸,也静静向颜郜襄行礼,行云流水,挑不出错处来。
颜穆珍也注意到他的眼神,介绍道:“小襄,这是平宣侯府家谢三,谢川明,你们应当互相见过的。”
闻言,颜郜襄的记忆立刻被唤醒,这样说来,此人不就是李吉星的未婚夫,白玉狐狸的失主?他往常只记得这个人长得好看,反倒忘了他的模样。
他立刻道:“早听说谢家三郎十分聪颖,却还未见识过,正好我在前头解棋局,已停滞许久了,皇姐若得闲,不妨叫他试试?”
颜穆珍笑眼看谢相呴,越是相处,她越喜欢这个男孩,自觉应该难不倒谢相呴:“左右也没什么事,你意下如何?”
谢相呴本就是为公主与兄长联络才入宫,其实不想横生枝节,但想起这位六殿下素来霸道,怕是不好得罪,于是颔首:“外间虚名,愧不敢当,我愿一试,只求能为殿下解忧。”
三人行至亭中,颜穆珍与颜郜襄相对而坐,谢相呴则站在二人面前静观棋局,寻求破解之法。
颜郜襄表面目光仍在棋盘上,却突然问:“说起来,上次挑菜宴你也在吧?本宫记得你那日很出彩。”
谢相呴面上如常,答:“是,不过斗胆卖弄,殿下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