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的睫毛颤动着,他垂下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抹如玉的白皙,不曾移开视线,也不曾松开自己紧握的手。
熟悉声音近在咫尺,携带着冷香的湿意像是要将他整只耳朵都包裹住。
身体的温度随着心脏的跳动,步步高升。
“阿泽,你为何不看我?”男人问。
郁泽想看,却担心不会看到自己想看到的人,亦担心梦境中的人,的确是自己想看到的。
“师尊……”
他恍惚着,整个人被拢进那个带着冷香的怀抱中。
已到舞象之年的少年不知是不是被补得太好,不知不觉进入了抽条期。此刻被“商扶砚”抱在怀中,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跟师尊只差半个头了。
其实也不一定非得是像师尊抱着桑褚他们那样哄着,说到底他只是想跟师尊更亲近般。
明明……明明先认识师尊,进入飞来峰的是自己。
原本压抑在胸膛间的情绪,在梦境中的触碰更加激昂。
因为师尊不会这么抱自己。
意识到这点的郁泽更加难过,只能仗着在梦里放肆,越过师徒应有的界限,伸手回抱了那抹没有温度的虚幻。
郁泽醒得时候天还未亮,可已经能听到几声鸡鸣。
梦里不真切的感受虚无,就像他不自觉想要抓住,等回过神来反应自己只抓住了被褥。
在梦里升高的体温还没完全降下去,穿着薄衣的郁泽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有些发懵的大脑顷刻回过神来。
他看向商扶砚的屋子。
还未点灯的屋堂黑漆漆的,仿佛他那颗脱离梦境中的心。
等商扶砚起来时,小院里的柴火拢到了一处,他所需的灵药正在小炉里烧着,咕嘟咕嘟的声响随着袅袅烟雾充斥在一方小小的天地中。
彼时的天光还未完全亮,灰蒙蒙的一片。
他有些吃惊地看着在树下练剑的少年。
活动过的身体升高体温,带着双颊被染上绯红。少年清亮的明目在看向他时,仿佛天上还未消散的星光点点。
“爹爹。”
还在处于变声期的少年嗓音略微低哑,听着仿佛青年的声音,因刻意放慢的语速,听着有些缱绻。
商扶砚点头。
他醒来后尝试着运转体内的灵气。虽然聊胜于无,却也能感觉到微薄的灵力正在经脉中游走时的刺痛感。
姑且算是个好消息。
更令他欣慰的,是他的大徒弟十分勤勉。
即使没有任何督促,自己也会勤加修炼,不曾落下进度半分。
除了他偶尔有些愚钝,需要他手把手引导。
但有什么关系呢,这本就是他身为师尊该教导的。
只是他空缺了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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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去给你爹去采药了啊。”
村落孩童在村口嘻嘻哈哈地打闹着,正看着这些孩子们的大婶看到眼前的青年,眼前一亮又一亮的,忍不住开口搭话。
村边那户人家也是可怜,男人体弱多病不常出来见人,也因如此,更是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把自己家的姑娘嫁给他。
对方来村里那么久,还是独自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
好在孩子们都听话,大了后自己也会上山采摘,不至于五个人饿死在家中。
粗布麻衣盖不住青年身上出尘淡雅的气质,如玉的面容带着温文尔雅的笑意,好似画上的人一般:“是啊,还采了不少的野菌,鲜灵着,待会给李婶你送去点尝尝。”
“哎哟,你上山辛辛苦苦摘得,我哪能要,留着与你弟弟们分。”
“没关系的。”已经长成青年模样的郁泽此时笑得弯弯,眉宇间流露着温和,笼罩着宁静之气很是亲人:“他们吃不了多少。”
本来也不是要给他们的。
“那婶子我收下了。”大婶喊道。
“好,那李婶待会见。”
颠了颠满满当当的竹篓,青年步履平稳往家的方向去,如竹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中。
原本商扶砚的计划只当这里是落脚处,却不知不觉在这里住了十年。
不知是因为围剿时受伤落下了暗伤,还是天道有意为之,商扶砚被修复的经络蕴含着灵力,却始终不得丹田内,无法运转。
这种感觉如桑褚一般,空有一身灵力。
又或者说,连桑褚都不如,他甚至察觉不到灵力的存在。
带着四个徒弟的商扶砚不敢在自己伤还未好的情况下就离开山谷,只得在此住下。
就算有微薄的灵力,此处到底是凡间,根本不适合修炼。
没有灵力的商扶砚打不开乾坤袋,无法将自己的秘宝分给四个徒弟,只能五人大眼瞪小眼的,认命地过起了“苦日子”。
郁泽跟裴将时借着采药的借口,一边为商扶砚集齐所需的灵药,一边上山汲取灵力修炼。
说来也奇怪,商扶砚灵力受阻,可他们二人修炼却无半分停滞感。
只是这样的秘密,他和裴将时心照不宣瞒着所有人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