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
谢云逸有些崩溃地冲他怒吼:“商扶砚,你可知自己犯下了罪不可恕的错误了!”
商扶砚看着他,“师兄,他是叛徒,与魔修勾结的人是他,我何错之有?”
脚下的冰因为方才的冲击而碎裂,坠入池中的商扶砚正侧着头。
身上的衣物被池水浸湿,勾勒出身体的线条。只是沾湿的轻纱,本要透出胸膛前的薄色,全被血液晕染,他看上去血淋淋的。
高高在上的仙人依旧面无表情,沾着血迹的面容像是染上了绯色,仿佛是落入地狱的修罗,看着可怖又勾人。
破碎的结界如星光散落在地面上,冲天的魔气更是让被染红的静心池无法平静。
谢云逸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走,想要伸手拉一拉这个还不谙世事的小师弟,却闭眼生生克制住了。
“你早有怀疑为何不和我说?”他问。
商扶砚抿唇,心像是被敲了下,他也觉得自己像犯错的孩子:“若说了,师兄会同意我用搜魂之术还我徒弟一个清白吗?”
“阿砚,他是付家的。”谢云逸长叹:“在无确凿的证据,你无法对他动手,你可知自己自己为宗门惹下多大的麻烦吗?”
商扶砚敛目,避开了师兄的视线,仿佛只有这样,他才能更确定自己是正确的,不受指责:“可这是我徒弟。”
“你若是想,宗门内成千上百数不清想做你的徒弟。”谢云逸忍无可忍地大吼:“为了宗门的未来,我们甚至将天品灵根交由你教导,你……”
“可郁泽只有一个。”
察觉到弟子的惶恐不安,他伸出沾血的手,“这是我的首徒,他刻苦、上进,是以我为榜样,令我骄傲的首徒。”
“师兄,无论他天资如何,我都会护他走上正途。”
只要他能做,天资不足又如何。
天赋不勤加修炼终会荒废,泯然众人。努力刻苦虽不一定会有回报,但如若郁泽能保持初心走正途,他会将这世界上最好的都给他。
“你可有想过后果?你有想过你其他的徒弟吗?”谢云逸满脸痛心:“裴将时有天资根骨傍身,那沈晋南呢?桑褚呢?你可想过他们!”
“所以……”商扶砚问:“现在要抛弃我徒弟那般,宗门也要抛弃我是吗?”
他面色过于平静,眸中的情绪没有一丝的波动,只这样静静地看着谢云逸。
谢云逸面露不忍,闭眼避开了他的视线:“结界中只有你,付林柏,郁泽三人。”
“师弟,这魔气究竟是付林柏的,还是郁泽的呢?”
他话中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未能搜魂付林柏便爆体而亡,如今家族的护灵玉碎成粉末,得知他死亡消息的付家肯定也要往这边赶过来了;而本应该被他留下的魔修自爆,现在除了这浓郁几乎冲天的魔气,什么也不剩下。
身为掌门的谢云逸意思是要放弃本就有与魔修勾结嫌疑的郁泽了。
他们没理由因为一个人类修士而放弃宗门底气,更不可能为了他,与付家交恶。
从头到尾,被牺牲的只能是郁泽。
谢云逸轻叹,“师弟,你还是太鲁莽了。”
鲁莽吗?
在无法确定付林柏是否是叛徒的情况下,为了安抚人心,必要先推出一人来做替死鬼。
要等付林柏死后再还他身后名吗?
商扶砚不懂什么是权衡利弊,更不懂那些盘根交错的交易关系;他只知这是他徒弟,他亏欠一世并未教好的徒弟,怎会再亏欠一次呢?
为了跟魔修对抗,宗门与世家互相牵制,维持表面的平衡与资源中立。
可如今,随着付林柏的死亡,这份虚假平和的假面,似乎即将要被撕开。
若其中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变故,天门宗就是罪人了。
商扶砚紧抿着唇,始终没给答案。
可时间已经不足了,方才那样大的动静,肯定要引来了无数人。
“师弟,你知道最后为何还是选我为掌门吗?”谢云逸突然道。
“不仅是为了让你专心修炼,更是因为你不懂宗门与世家之间的制衡之道,不懂交涉,不懂人情世故。”
“看你出关时,只是因为你徒弟受了委屈便闹得人仰马翻,宗门上下鸡犬不宁。”
说着说着他摇头,“宗门内的事情,我尚且可以护你。可我是掌门,不单是你的师兄,我无法不管那么多的弟子去护着你的弟子。”
商扶砚张了张嘴,随即又闭上了。
他想说,是因为师兄你也出自世家,你与世家有密不可分的利益。
他想说,正因如此,所有宗门都无法突破限制,难以出一个天才。
他想说,若是他,宗门哪一个弟子,他都不会放弃。
可再多又如何呢?如今他不是那个飞升在即,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仙尊,他无法要求谢云逸抛弃根深蒂固的想法成为第一个对峙世家的人。
“阿砚……”见他迟迟不说话,谢云逸又唤了他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