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王御熙不自觉挠了挠头皮。
随后猛地翻身,睡眼惺忪间,一只小虫子爬过去,消失不见。
王御熙顷刻间惊醒,闪过一个念头——虱子!
她被传染了,王御熙清醒后远离床铺,满脑子都是这个想法。
县衙里人来人往,虱子说不定就从头发、衣服间的接触,爬过来。
和别人握手、走路间摩擦,她现在觉得每个人都是传染源。
一想到这,王御熙就感到全身的皮肤开始爬行。
然而,虱子不好消灭,最基本要求就是保持个人干净整洁,接着用药消灭。
听起来很正常,实际上是不合理的。
在这个连饮水都难得烧开的年代,洗澡、洗衣服简直是奢望。
要烧水,可以啊,哪来的柴火?
百姓物资匮乏。
王御熙决定首要在县衙推开灭虱行动,保证自己办公舒畅。
议事堂内,烛火摇曳,迟昭平、许英、张占年三位县衙领导班子,目光聚集于王御熙。
“以上,就是这次会议的重要事情。”
她坐在凳子上,言简意赅。
话音刚落,所有人面露疑惑。
迟昭平迟疑,很难理解这一决定。
张占年更是直接表达不满:
“你没事找事吧,灭虱?大家不都这样吗?”
确实,在这个时代,虱子几乎成了人们生活的一部分。
母父没事的时候就会帮孩子抓虱子,用指甲盖夹出来然后捏爆。
而在乡村,村民们聚在一起,即便是聊天时,也会习惯性地伸手一抓,企图缓解那份由虱子带来的瘙痒与不适。
对张占年而言,更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和兄弟们谈笑间,伴随着‘啪’的一声脆响,结束它们的小生命。
王御熙一一扫过众人,观念很难改变,那就不改,但行动上却可以先行一步。
虱子总喜欢寄生在人毛发,衣物褶皱处,要想彻底根除,必须从源头做起。
“全县衙人,剃头发。”
王御熙的话宛若一声惊雷,在每个人头顶炸响。
“这不妥吧。”迟昭平委婉拒绝。
在场唯一读过圣贤书的许英: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损之为不孝。”
张占年连忙点头附和:
“是这个理。”
“王典史,”许英轻咳一声,以理劝说,“要是县衙官吏全都以光头示人,旁人该怎么看。”
王御熙顶着光溜溜的脑袋好几个月了,如今已经长出细密的毛刺。
倒是没察觉异样目光,可能她有视若无人的强大心理素质。
“原来你们担心这个...”
迟昭平连连点头,希望快放弃这个念头。
王御熙是神仙下凡,可她们还是凡夫俗子,免不了在意世人眼光。
其实,平原县有理发师,乱发蓬蓬的人会去修剪一番,不然发型乱了显得自己邋遢。
但这种理发小修小剪,总体为享受生活,和王御熙的剃头截然不同。
剃头,是从根去除,如同刑罚一般,颇具羞辱。
上古时期,更是与割肉刑罚并排。
“在意旁人看法,”王御熙拍板定夺,“不如全县人都剃头,人人平等,如何嘲笑?”
“啊?”
议事堂内众人头晕目眩,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平原县何德何能‘担此重任’。
......
王御熙立即着手安排剃头事宜。
迟昭平作为县令,下发政令公告,张贴告示。
许英巡街,在全县城范围内巡逻,防止争执意外。
‘爹、娘,孩儿不孝,但这是没办法的事。’张占年心中虽有不甘,只得领命而去,默默剪发。他还要寻理发师,并安排他们在县城里设立临时剃头点。同时准备一些简易工具,以防人手不足。
当然,平原县不出所料的不顺利。
尽管告示已经贴满了县城的大街小巷,剃头点也有理发师等待,但百姓们的反应格外复杂。
同意的大多是小孩子。
小孩子没什么传统理念,一听可以不用受虱子的苦恼,恨不得当场就去剃头,而且小孩的发型和光头没什么两样。
年长的男性格外抵触,他们认为头发乃父母所赐,剃发便是不敬,更是对祖先的背叛。
“你们这是逼人太甚!”一位青年男性挥舞着拳头,怒视着差役,“我们绝不会让你们剃去我们的头发!”
王典史府内,烛火摇曳,映照着许英紧锁的眉头和桌上那张略显陈旧的告示,其上墨迹已干,却似乎仍在诉说着近日县城内的风云变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