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总得是带有对嫌疑人有明显不利的特征。至少我是这么猜测的。”
晏景医闻言,轻靠在座椅上,缓缓呼出口气∶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在这之前,还有几点前提要确认。”
他缓缓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音乐剧确实不是江自渡的原创;
第二,江自渡会保留大学时期留下的手稿,并放在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第三,嫌疑人要找的,的确就是那份手稿。
与此同时,按照我们两个的猜测,可以判断嫌疑人是音乐剧真正的创作者。而按照这案子目前的调查看,嫌疑人极有可能熟悉计算机方面的知识。
音乐和计算机,这二者的跨度,可不一般啊。”
“确实。”
沈衡翳很难不认同。
况且既然能被江自渡瞒天过海那么多年,那这创作者的身份,也应当是被刻意隐瞒了,想来也不会那么好找……
等等。
他猛地回忆起什么∶
“晏顾问,江自渡当年读大学的时候,学的也是计算机专业!”
晏景医迅速反应∶
“你是说,创作者有一定可能,和江自渡是大学同专业的校友?”
这个可能不是没有,二人心照不宣地将此猜测记下,而后又齐齐想起那份小区与计算机沾边的人员名单。
晏景医方才就粗略扫过那张名单,现下提到这茬,顿时就想起其中一人,便是与江自渡同大学同专业毕业、如今从事网络企业工作的租户。
他立即扒拉过手机,很快便锁定了目光——
这名租户住在三号楼502号,姓杨,全名杨文昊。
不仅与江自渡居住在同小区,还居住在同栋楼。
至于大学……
晏景医目光一顿,朝沈衡翳简单示意,后者很快也调出了江自渡的大学情况。
……果然。
二人同一想道——
杨文昊与江自渡,大学是同一届。
沈衡翳心下丝毫没有放松,反而又吊起了些。
住户资料的照片很清晰,标注了“杨文昊”的那张证件照上,男人架着副沉甸甸的黑色粗框眼镜,颧骨突出,两颊凹陷,眼神无精打采,眼尾和眉尾皆下垂,眼底还一片乌青。
他的头发瞧着像是少有打理,杂毛到处翘,还泛着油光,身上穿的只是件普通格子衫,衣服倒是看起来被特意熨过,十分平整。
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与寻常人无异,不仅瞧不出哪有什么特殊癖好,甚至还有些……
……虽说不太礼貌,但确实有副肾/虚样。
沈衡翳轻咳一声,赶紧将这人的外貌特征与大概资料全数记入脑中,而后突地灵机一动,随即朝晏景医问∶
“晏顾问,你说,嫌疑人会不会出现在音乐剧里?”
晏景医微微一顿∶
“…创作人,出现在自己的作品中,并且还是被别人拿去的作品?”
他轻轻“嘶”了声,倒是没反驳∶
“也不是没有可能。”
像是受到了鼓舞,沈衡翳随即打起精神,接着却把电脑往他那面转,而后顶着晏景医全然不解的目光,不容拒绝道∶
“既然这样,那我大概知道需要查什么了。晏顾问,我来查就行,你先歇息。”
“你…”
晏景医还想说什么,结果又被沈衡翳一句回绝∶
“放心,我看人快,就算视频二点五倍速,照样能把出现的每个人都看得一个不落下,很快的。
晏顾问你就休息吧,保证好休息,明天才有精力继续!”
晏景医沉默片刻,还想挣扎∶
“…要不我把视频发你,你在办公室看?”
“那不行!”
沈衡翳又是句义正言辞的拒绝∶
“万一我一进去,你就又继续起来工作了怎么办?”
晏景医∶“……”
好吧,他确实是这么想的。
见对方态度绝对,晏景医也没了辙,只好勉强应下,轻叹一句∶
“那,有需要记得叫我。”
这一下沈衡翳就应得直接了,见晏景医犹豫地在桌面趴下,还凭空拿出张毯子帮忙盖好,这显然就是有备而来。
一趟动作下来,沈衡翳才安了心,而后接上耳机,将视频继续。
音乐剧全篇说的唱的语言皆是意大利语,视屏下方贴的应当是粉丝机翻后加上的字幕。
虽说翻译看着多少有些别扭,但好在还能读懂。
剧名称为《镜》,故事简而言之,是由江自渡的生活助理扮演的伯爵小女儿,爱上了由江自渡扮演的古典学者,因为从小自卑,小女儿不敢表达自己的爱意,于是在女仆的鼓舞下,日日夜夜对着镜子练习告白的情节。
哪只镜子是神的化身,在小女儿的告白下有了灵魂,最终幻化出了与小女儿一模一样的肉/体,并且真心爱上了小女儿……
等等,且不说这剧情如何,这其中扮演小女儿镜中人的…可不就是杨文昊吗???
沈衡翳又惊又喜,他方才只是随口一猜,没想到一语成谶,真在里面找着了人。
虽然没能证明杨文昊就是创作者,但好歹能说明一点,那就是杨文昊和江自渡,至少是认识的。
那可就能找个寻访的理由了。
沈衡翳松口气,见进度条只过去一半,便先将时间记下。
墙上的钟摆还在滴滴答答转着,四下静得让他无意识放慢呼吸,余下那身旁平稳的气息别的越发清晰。
沈衡翳望向身侧略略起伏的身形,从搭在桌上骨节分明的手,一直到那张,睡梦中无意识转到他这边的面容。
晏景医看起来睡得并不踏实,他的眉头依旧如从前般在夜晚皱起,时不时还会不适地加重几声呼吸。
看来下次还是得让晏顾问把热牛奶喝完才行。
沈衡翳想道。
他没忍住伸手,轻轻触碰晏景医的眉头,想要将其抚平。
温热的触感沿着指尖攀升,轻抚间,晏景医似乎发出声闷哼,沈衡翳虽被吓得一怔,但终究没舍得收回,反而没忍住,又顺着视线,寸寸抚过。
晏景医的骨相生得很好,这点不必特意提,沈衡翳也清楚,只是亲手触碰,如何也是不同的。
他没敢用太大力,只是如鸿毛飘过般,既舍不得离开,又控制着不敢靠太近。
直至抚过晏景医眼尾,他才顿住。
这双眼睛在平日里,看向任何人时都带着股春风和煦,柔和得像阵风,不留任何痕迹,也从不为任何人停留。
晏景医对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包括对他。
沈衡翳指尖一颤,没忍住又摩挲了两下,在瞧见对方眼睫似是因受痒而微颤后,他才恋恋不舍地停下动作,收起眼底暗藏的汹涌。
他的目光继续描摹着晏景医的睡颜。
说来也奇怪,先前不是没见过晏景医摘下眼镜的模样,可这次的感觉却全然不同。
不仅本就柔美的五官看着更清俊,而且还……
沈衡翳喉头滚动,心中默念出一个,他向来不会用来形容男性的词——
‘漂亮’。
视线落及对方的嘴唇。
那自然勾起的弧度下,则恰好衬上他唇角那颗小小的黑痣,沈衡翳轻轻抚摸,就连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二人的距离在不断缩短。
直到一阵柔软的触感从唇前传来。
沈衡翳∶“……!”
沈衡翳顿时仿若收到惊慌般弹开,心跳如雷般震动有声,热烈得让他不住把手盖在胸口,而方才触摸对方的手,却又不自觉碰了碰自己的嘴。
那阵温热仿佛还没散开,就像是在提醒他,方才的事是真实而非想象的。
沈衡翳不可置信地收起手,在面部瞬间升温的难言下,确认了一个事实——
他刚刚,亲了,晏景医。
……他刚刚亲了晏顾问……!!!!
还是偷亲!!!!!!
……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事啊啊啊啊啊啊……!!!!!
活了那么多年,沈衡翳还是头一次那么想放声大叫,分不清是喜是惊是怕亦或恼,他像是偷摸着做错事了般,手忙脚乱后又是阵惊慌失措,在轻手轻脚把晏景医桌上的夜灯与电脑关上后,便仓皇逃窜回了办公室。
随着办公室门关上时发出的闷声,刑侦组重新恢复了宁静,没人注意到,先前还在桌前稳定起伏的身形轻微地动了动。
几秒后,刚被关上的小夜灯,重新恢复了工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