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属深信不疑……”
沈衡翳刚想开口,忽然听到身后的晏景医轻声复述了句,转头又见对方若无其事地别过视线,看样子没想直接问,他也只好作罢,重新看向岳池州∶
“岳支队在意的,是两个案子的受害人具有一定的相同点吗?”
“只是猜测。”
岳池州没否认,但也不肯定,淡淡接下下一句话后,却立即让沈衡翳倒吸口凉气∶
“其实不止一个案子。
民河初中还有一名十四岁、表面溺水身亡的死者,虽然是‘溺死’,但我们的同事在死者脚踝和脖颈处发现了异样的环形勒痕,且根据家属确认,死者先前是没有那道痕迹的。”
“…难道不会是水草缠绕留下的痕迹……?”
沈衡翳此时说话已然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僵硬。
岳池州没说话,只是默默调出几张照片。
在看清照片的一瞬间,沈衡翳的心顿时沉入谷底——
照片上是尸体脚腕处的勒痕,不仅痕迹粗糙,而且有明显的麻绳状印记,绝不可能是水草。
“后来我们申请做了硅藻实验,结果是,并没有在死者的肺脏、肝脏或者肾脏内部检查到硅藻。
并且,”
岳池州手指又上滑,展现出下一张图片∶
“我们的同事在发现死者的水域中,捞到了秤砣。”
硅藻实验并未在尸体体内发现硅藻,有极大可能说明死者是死后入水。
而照片中的秤砣顶头绑着的,就是一根与尸体勒痕大小相近的粗麻绳。
“这三起案件未必有联系,只是他们之间的重合率和性质,让我不得不在意。”
见沈衡翳明显面色沉重下去,岳池州又拍了两下手∶
“是有概率,但并不绝对。”
沈衡翳完全没被安慰到,反而更加郁闷,拉长了音∶
“…岳姐…您别吓我……”
真要有关系,那可又是场连环杀人案啊……
连环杀人啊!
周中正的案子都还没结束啊!
而且、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县!半年内!两起连环杀人案!!!
这是什么概率?!!这在举国上下又得是个什么概念?!!
这要真的是,那得是全局上下都要陪着一块写检讨书了吧?!
沈衡翳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复下心情后又问∶
“岳支队,民河初中那两起受害人,除了年龄、学校之外,还有什么共同点吗……?”
千万不要有千万不要有千万不要有……!!!
沈衡翳内心咆哮般保佑了半天,所得答案却是不确定的。
岳池州带有歉意地摇头∶
“抱歉啊小沈,这事儿我也不清楚。
那两起案子不是我负责的,不过…要是真的与本次有关……”
她没再解释,只是目光深沉地看着沈衡翳,随即拍了拍他的肩∶
“辛苦了。”
沈衡翳∶“……”
沈衡翳忍不住又深吸一口气,如机械般转头看向晏景医,露出一个哭不哭笑不笑的表情∶
“……晏顾问,我现在可能需要一点心理援助。”
连环杀人啊!那是想定性就定性的事吗!!!那不是啊!!!
这要是真定了,又得花多久?几周?几月?甚至几年???
沈衡翳那一刻仿佛已经看到职业未来在自己眼前转瞬而逝,一眼望去便是尽头。
……算了,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工作还是要干的,案子还是要办的,人迟早是会死的……
……这样下去不行!
沈衡翳“啧”了一声,强忍住抽烟的那股念想,再次调整好情绪∶
“我找人去联系一下失踪人的家属,看看有没有能更快、且能基本确认死者身份的信息。
民河那边…我去打电话问问是哪队在负责,这样应该能节省些时间。”
岳池州认可地点头∶
“嗯。我这边先把尸体带回局里,DNA匹配到时候也会找人安排,等之后有了更具体的消息,我再联系你。”
“行。”
沈衡翳刚心累地准备抬脚去安排人,又意识到晏景医从刚才起,一直保持着一种诡异的沉默,他忍不住开口∶
“晏顾问?你在想什么?”
晏景医顿时回神,顿了下小幅度摇摇头,反问一句∶
“沈队长待会,还有什么打算?
我是指除去你刚刚说的那些。”
真有那么明显?
沈衡翳摸摸鼻梁,小心看了眼已经走到不远处,去安排现场的岳池州,确认对方没往这注意后,才小声道∶
“我打算去趟春华初中。虽然目前还没确认这名死者就是那里失踪的学生,但我就是莫名有些在意……”
出于仅仅是个人的心理作用,沈衡翳原本只是打算自个偷摸着去看看,也并非带有出警意味。奈何被晏景医瞧出自己有事儿,他又过分实诚地答了,这会也只好不大自在地发出邀请∶
“呃…晏顾问一起吗?”
其实他也只是意思意思,但他没想到对方也实在很够意思。
只听晏景医“嗯”了声∶
“好。”
……啊。
……啊?
那、一起就一起呗……?
沈衡翳发觉到自己此时是彻底没了多余心力去纠结其它事,应得也是十分干脆。
他颇为不自然地整理了番自己的手套,朝晏景医指了下后边的同事∶
“呃…那我先去安排一下事,到时候来找你?”
“去吧。”
晏景医笑笑。
待人去后,他才慢慢收笑。
什么样的父母,才会坚信自己的孩子会是自杀?
想起方才他在岳池州手机上一眼扫过的死者照片,他思索片刻后,拿出手机找到人拨号。
手机响了几秒才接通,对面传来带有倦意的声音——
“喂?晏哥,怎么了嘛——”
“小詹,两年前培杰书院的受害人名单及照片,劳烦再发我一份。”
有些旧事,怕是需要重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