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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凤凰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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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沈衡翳深刻感知到桌下被对方结结实实怼了一下的话,他可能就信了。

沈衡翳疼得倒吸口气,正色道:

“有。”

单字刚蹦出,他又陷入沉默。

想问的话太多,一股脑融杂在一块,还真不知该从哪开始问。

短暂停顿后,他默默在桌下回怼了晏景医一下。

晏景医:“?”

沈衡翳没转头,对着铃兰面不改色开口:

“晏顾…咳、晏警官应当比我有更多想说的。”

晏景医:“……”

晏景医兴许有几多无奈,但还是顺着他的话问道:

“确实很多,就比如…你是怎么从无依无靠、被拐卖的外乡受害人,走到如今基本掌握当地势力的加害人,也比如你当年是怎么报复那两个拐卖犯的,还有你为什么要以更残忍的方式去对待那些姑娘……

疑惑太多,一问一答的形式于你而言估计太无趣了些,不如…你从头开始,讲讲你的故事?”

“……好啊。”

铃兰答得不算干脆,但也称不上犹豫。

她低头摩挲着手,漫不经心般开口:

“我啊,其实没什么好说的,出身普通,家境一般,就连名字……

啊,我还没告诉过你们,我叫什么名字吧?”

她扯出一抹笑:

“我姓陈,叫陈蒲英,蒲公英的蒲英,听着还不错,是吧?

如果我是在不知由来的情况下,也会这么想。”

沈衡翳警觉:

“什么由来?”

铃兰抬眸,嘴角上扬,但眼神冷漠: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因为刚出生那会,家里人见我是个女的,全都懒得搭理,一个多月都没人起名儿,真有事叫,就跟唤条狗似的喝一声……

后来实在拖不下去,刚好当时家门口的土堆上长了蒲公英,他们就顺嘴取了这名字。

很没意思的故事,对吧?”

见沈衡翳没回应,只是眉头皱起,铃兰也不理,自顾自道:

“其实如果只是这么取,那我也不在乎,可他们第二年就给我生了个弟弟,而他们给他取的名字,是‘天恩’。”

蒲英和天恩,一个是地上随便长的野草,一个是上天赐予的恩惠。

仅凭一个名字,两个孩子在家长心中孰轻孰重就已然分晓。

“所以在你被拐那时起,就没想过家里人会为你报警,是吗?”

沈衡翳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铃兰却是满不在乎地耸耸肩:

“大概吧。也可能有点,但都无所谓咯,毕竟他们确实没来找我,兴许我没了,他们还挺开心?

对啦…你们想不想知道,他们是怎么拐卖我的?”

回忆被拐卖的经历,于受害者而言,往往不是什么易事。

毕竟是亲身经历,即使是回想,过往发生的种种也还是会在脑中呈现画面。

可铃兰仍是没有大幅度变化,语气淡淡地忆起她那锈迹斑斑的童年。

她的原生家庭住在湖西南街巷的民殷路,那条湖西市人人都熟悉的老街。

被拐那年是1987,她年仅十三。

八十年代的湖西经过第一次严打的洗礼,治安远比八三年以前要好上几分,但也只是表面功夫,平静下暗藏的风波从未停息。

而南街巷作为常年无人起疑的老熟地,自然成了当地犯罪人的短暂聚集区。

在那片暂时性鱼龙混杂的暗巷中,铃兰成了其中一个牺牲品。

“当时我刚放学,有个岣嵝的老婆子拦住我,说她小孙女儿生了病,问我能不能帮帮忙。

那老婆子矮矮小小,手瘦得跟鸡爪似的,我瞧着可怜,又觉得孙女能被重视这事儿,实在新奇,就跟她走了。

哪想得到呢,我那天进了趟巷子,就再也没能出去。”

铃兰轻嗤一声。

沈衡翳本就心情复杂,这会越发沉重,不只是因为铃兰的经历,还是因为,她回忆中的手段,曾被她原原本本用在了其她受害人身上。

从凤凰镇那带回来的受害人已经依次交代了她们遇害的过程,其中最多的,便是好好走在大街上,由表面是弱势群体的人员,通过示弱来使她们放松警惕,最后引到无人处迷晕。

还有的是独居女性,晚上好端端待在家里,听到门外传来婴孩或猫狗的叫声后出了门,之后再也没能回去。

一桩桩一件件,无不是在利用她们人性中的善意,引她们入地狱。

明知答案,沈衡翳却仍抱有一丝侥幸问:

“那些被拐卖的女性,她们被拐的方式,是不是全是你策划的?”

答案终究事与愿违。

铃兰笑得灿烂:

“是啊,全都是我。”

沈衡翳的心顿时沉入谷底,除开工作的话,他没法去质问对方这么做的原因。

他大抵能理解,他也没经历过这种苦难,即使是站在道德制高点,也只能摇摇欲坠,更没资格问她明明经历过为什么要让别人也经历。

可他现在在工作。

沈衡翳深吸口气,还是艰难开口:

“为什么要这么做?”

“好玩儿啊。”

铃兰答得迅速,接着又缓缓接道:

“沈警官,你知道吗?没人比我更懂她们。我比谁都清楚,该怎样做,她们才能上钩……

需要我告诉你吗?

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有人向她们示弱!哪怕只是一点点,只要你看着楚楚可怜又毫无威胁,她们就可以当场忘掉那些所谓的‘安全教育’!

害了她们的可不是我,是她们自己简单愚蠢的大脑!”

“可你也是这么被骗的,因为你的善意,不是吗?”

铃兰难得说到情绪激动的时刻,原先还有强烈的气息起伏,却又顿时被晏景医一句平和的话说得一窒。

她吞了口气,垂眸坐好,似是在苦笑:

“是啊…是啊……”

铃兰泄气地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

“我第一次这么干,是在八八年的夏天。

为了留在那,我扔了我的孩子,可那两头蠢货还是对我心存疑虑,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我主动提出要帮他们诱人。

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干么…哈、因为我想留下,这样才能杀了她们。”

提及杀人时,她的语气平淡而自然。

“晏警官,你好奇我是怎么报复她们的,其实用‘报复’这个词并不准确,她们死得很干脆,我已经很便宜她们了。

啊…我猜猜,你是不是又在好奇,我当时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是怎么杀的人?”

她没直接答,只道了句模糊不清的意思:

“凤凰山上的植物长得很好,那里长了大片大片的铃兰花。”

果然如此,那两人的死因,是铃兰花中毒。

那么在那晚,楚歌异样的生理反应,应当也是铃兰花作的祟。

可是…铃兰有什么理由对楚歌动手呢?

晏景医点点头,装作不经意道:

“在警方调查过程中,找到了一名曾在凤凰镇卧底的记者,叫楚九辞。”

听到久违的名字,铃兰一愣,随即露出……轻蔑的一笑?

“哦,她啊,哈…自以为是的无脑蠢女人罢了,怎么,她和你们说了什么?

算了~说了什么也不重要,我对她可没兴趣~”

…难道是误伤?

晏景医观察对方表情良久,确认面上那股不在乎是真,只好撇开话题:

“既然你成功杀了她们,又是怎么运尸的呢?”

“问得好~”

铃兰真心实意地夸赞道,甚至抬手鼓了两下掌。

“晏警官,我可是很讨人喜欢的,随便勾引两个大男人帮我抬尸体,不过分吧?”

她恶劣地笑了几声,又自我否定地摆摆手:

“好啦好啦~我开玩笑的~

你们不是早知道我和姓方的早就有来往了么?”

二人顿时了然。

看来是方成鸿给了她帮助,但对应的,应当还有铃兰给他的报酬。

“你答应了他什么?”

沈衡翳问。

“这个嘛…

方成鸿当时和东南亚的什么医疗组织有联系,说是需要提供人选,帮他们做器官研究……嗯嗯,你们没猜错~”

见二人脸色一变,她满意地点点头:

“我说,如果他帮我上位,我就能随叫随到地给他提供人。

……要不,你们猜猜?我第一次提供的人,是谁呢?”

她会问,就定然是他们知道的人。

晏景医正思索着排查,可沈衡翳却率先开了口:

“你弟弟,陈天恩。”

他先前就见过这个名字,在湖西市八十年代失踪人口档案里。

原先在铃兰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时,他还抱着侥幸,以为只是巧合。

现在看来,不仅不是巧合,还是有心预谋后的结果。

铃兰惊喜地扬起眉:

“bingo!答对了~!不愧是沈警官呢呵呵~

没错,达成交易后~我第一个害死的,就是我亲爱的弟弟~!

唔…要说他怎么惹我了吧,其实也没有,那孩子生出来就痴痴傻傻,也就我爸妈拿他当块宝供着,至于会选他…也不过是为了报复我爸妈而已。”

她微微抬眸看向晏景医:

“晏警官,你之前说我很清醒,这话确实没说错。

我恨我爸妈,因为他们给不了我需要的爱,但也仅此而已,我不被他们爱,但我可以自己爱自己!所以我对他们的惩罚,也只不过是杀了他们捧在心尖的宝贝儿子!

比起他们,凤凰镇和姓方的那家公司,才更配得上我去费劲手段!

一个卖,一个买,他们全都逃不了!都得被我拽着,一、起、下、地、狱!”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说到最后一句后,却又忽而松了音:

“当然啦…如你们所见,我交代的一切,方成鸿还是方贺翎也好,凤凰山山洞也罢,于你们而言,我可能是为了所谓的戴罪立功,争取给自己减减刑,可于我而言,也只是为了给自己报仇而已。

我就是那么自私一个人,我只爱也只帮我自己。至于之后,我该被判什么什么刑,这些我全都认了,没必要再争取什么宽大处理。”

此话说完,铃兰原以为她这番罔顾人伦的话又会遭来面前两名警察的教育。

然而安静半晌后,晏景医却依旧温声道:

“这可不是自不自私的问题啊。”

“……什么?”

铃兰看着他,难免疑惑。

晏景医目光平和,慢慢开始解释:

“社会虽以无私大义为道德思想主流加以推崇,但并非是在说明,自私者便是错。

无私也好,自私也罢,都只是自我价值选择的一部分,本身不存在对错。”

可以说铃兰因自私而害人,但不能因害人是错,就称自私是错,况且这件事的主要,本就不是自私与否的问题。

“你真正错的,是为了自己的利益,损害了无数无辜者的利益、甚至性命,所以你要为此承担法律的代价,而并非是因为选择为自我利益而活。

铃兰小姐,可别混淆了概念啊。”

铃兰微微瞪大双眼,全然没料到对方会说这些话,卡话许久后,才“噗嗤”而笑。

“晏警官,你对谁都那么温柔吗?完了,突然发现…你也挺让我心水的。”

沈衡翳:“……”

好在铃兰这次只是提了嘴,并未同先前对待沈衡翳那样进行连续的语言纠缠。

“晏警官,前面的问题,我都答了,就差我为什么要那样对待那些女人的事儿了。”

她这次说得很简单,只有六个字——

“大概是嫉妒吧。”

审讯室的门再次打开,于铃兰而言,这次合上的铁门,应该会是最后一次。

被带走前,她向晏景医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晏警官,我能看看你的脸吗?”

毫不意外的,晏景医拒绝了她。

她并未纠缠,只是又笑了笑:

“好吧,那就不看咯。

……晏警官,你知道吗?以前…我认识一个和你很像的女人,我那时刚干没多久,被逮了一次,审我的,就是她。

我之前向沈警官问的问题,也曾问过她。”

“她怎么说?”

“她说…‘值得’。”

她又像是感到好笑似的哼笑几下,随即极其洒脱地用被束缚的双手朝二人挥了挥:

“两位警官,我走咯?下次有机会再见的话,可一定要告诉我,方贺翎是怎么因为我,跌下神坛的。”

与此同时,装修精致的天花板终于被人使劲掀开,溪谷县分局的刑警在脚下垫好东西后,拎着手电筒便朝里探。

冷白的灯光在一片漆黑里扫荡半天,最终落在了一个被白色蚕丝巾包裹的包袱上——

“找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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