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点事,先回工位了。”
“……噢。”
沈衡翳应了声,又忽而想起什么∶
“欸,晏顾问!明天一大早还要去东都!”
“嗯,我知道。审案资料已经解决了。”
见晏景医投来目光,沈衡翳忽而有些不自在地解释道∶
“不是,我是说…晏顾问,你早点休息。”
晏景医似是小幅度挑了下眉,随即弯了弯嘴角,道了声“沈队长同理”,便挥手出了技侦组大门。
沈衡翳缓了口气,对技侦的同事招呼声,接着便掏出手机,往自个办公室赶。
晏景医先前发给自己的消息的前两条,其中有一个录音文件。
“陈竹松对三十三年前与秦顾问前往凤凰镇的经历回忆口诉…嘶…秦顾问?”
沈衡翳顿时反应过来。
噢,晏秦淮。
如果不专门拎出来提,他还真当没注意。
他不由轻笑一声——
两个晏顾问。
“晏”姓在湖西不是常见的大姓,要是那位晏顾问尚在,说不定还能和这个晏顾问认个“亲”。
他迅速打下句“辛苦”,正要下载文件,手机忽而又是连续一震。
备注“榆思年”的电话弹出,方才按下接听便立马传出对方连连惊叹的呼声,顿时调低音量∶
“别喊了,发现什么了?”
对面深吸口气,脱口又是一句“卧槽”,而后才道∶
“沈队,这个晏女士太牛了真的,卧槽,说真的,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牛的人!”
“简单说说?”
“来我给你概括嗷,八十年代、留洋归国的双学位博士、二十八岁、教授,快,你把这几个词联系在一起!”
……卧槽。
不怪榆思年激动,这要是放现在,那也是值得上热搜的程度。
沈衡翳原先只知那位女士是教授和顾问,却着实没料到这些。
“当然嗷我不只是要说这些!咳咳……”
榆思年清了清嗓∶
“我还查出,这位晏教授在世时发表过不少学术论文,都是我国社会发展史和犯罪学相关的内容。
除此之外还有对不少海外作品的简体中文翻译,大部分是正常的文学作品,但有一个系列我比较在意,就顺着查到了海外原作身上。”
“发现有哪不对劲?”
“也不是说不对劲,来沈队,我给你一点提示。”
榆思年声音放轻∶
“原作的这一系列中,其中一本名字叫《phoenix》,翻译过来也就是《凤凰》。”
沈衡翳一惊∶
“你是说,她翻译的系列,可能是她自己写的?”
“对!原作发在外网一个网站上,注册名是中文,叫‘秦岭淮河’!
我在国内的网上查了,发现她翻译的这一系列作品,如今只能查到个名儿,点进去就直接显示网页错误,但是海外网页上的还能点开!你说这位前辈是不是早就猜到了什么,所以算是在备份?”
榆思年又是对其才华的一阵感叹,又猛地一个语气调转∶
“这当然不完全是重点,最最最大重点是!我发现!这个海外账号,最近有登陆记录!!!”
“什么?!”
这么重要的事非要留到最后说吗?!
沈衡翳顿时打起精神,又难免不解。
晏秦淮的资料上分明显示的是离世,那么最近登录的,应当是生前认识的友人、或是家人。
可如果想要假冒死亡证明,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毕竟他们谁也不清楚当年的事……
也就是说,晏秦淮离世的消息存疑,她有依然在世的可能!
如果她在世……
事情未得到证实,沈衡翳不敢想太多,但难以抑制地兴起喜色,挂了电话便再起动力奔往办公室。
“沈队!伯母刚才来了趟,说给你送夜宵,我放你桌上了哈!”
恰巧遇上的同事见到他,只来得及交代声,便见沈衡翳匆忙一点头一头扎进办公室的门。
沈衡翳方才坐下,就一把抽过桌边纸笔开始分析。
“凤凰镇派出所…”
他利落写下名称后又重重点下冒号,思索起方才的监听内容。
当时,所长提到的“姓苟的被抓”这句,不出意外指的是溪谷县分局局长贪/污一案,也就是说,他之所以着急的原因并非在于赵想娣的强/奸案,而是分局贪/污案。
圆珠笔飞速记录,沈衡翳依次在人名下打好标注,随即又将笔尖顿在“所长”下方。
他当时说……
[‘这玩意搁咱们这都多久了!’]
[‘要没我兜着她能有今天?!’]
也就是说,凤凰镇吸/毒、卖/淫的事早有发生,当地警方并非不知情,而是知情纵容、甚至是包庇犯罪!
沈衡翳用笔尖敲了敲,继而逐字逐句理解所长的话。
根据他后面对同他通话者的描述,对方是名女性,应当是凤飞酒吧的幕后卖/淫主使者,而且知道他们市局警方在今日调查。
他们今日调查时也算做足了警惕,除去两名受害者家,最大的可能就是凤飞酒吧内部。
需要好好问问另几名调查凤飞酒吧的同事,在内期间都接触过什么人。
至于他自己,印象最为深刻的除了那个打人的女人,还有酒吧门前迎人的人,那人先前交给自己微信号,他方才刚加,这会暂无消息……
以及,还有当时莫名出现在酒吧的夏求南。
他一向是个多心人,尽管他私心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但在DNA比对结果出来之前…
桌面上手机忽地一响,沈衡翳只是瞄了眼,看清信息那刻顿时眼神一亮。
是他好友申请被通过的消息——
【。∶警官先生,你好,我叫李敬。】
走廊幽冷的灯光跟了林郁青一路,她这会刚交代完DNA的事,正往回赶,又恰巧同一名刚从法医组出来的同事遇上。
那同事她有些印象,是刚进来的法医实习生。
那姑娘正往身上瞧什么东西,见着她时眼睛一亮∶
“林姐!”
“嗯。”
林郁青点点头,见对方面色疲惫,又多问了句∶
“这么晚,是刚从解剖室出来?”
那姑娘点点头,忍不住诉苦∶
“是啊林姐,今个有人在林子里发现具尸体,我们局怀疑是前些日子失踪的孩子,这会刚解剖完呢。”
林郁青闻言,稍加回忆后问道∶
“是民河初中那个?”
见对方点头,她顿时了然。
民河初中前些日子出了失踪案,还不止一起,统共失踪了三个孩子,其中两个孩子的尸体先后在民安河下游发现,确认死亡原因为溺水,可余下第三个孩子却迟迟未有下落。
“失踪这么久,现场还能发现什么么?”
实习法医叹口气∶
“难呐…湖西多雨,失踪这些天都下了不知多少场,该没的不该没的全找不着,尸体也是呈现高腐状态……
哎说到这,林姐你帮我闻闻,这味还大不?”
实习法医伸出袖子问道。
一股浓烈的香味立即扑向林郁青,令她不住用手扇了扇。
干法医这一行,总是不可避免沾上味,平日工作也都闻习了惯,同事间不觉得有什么,可要是回家、需要乘交通工具的时候,那真真是有些麻烦。
林郁青知道有些缺乏经验的实习生会拿味道浓的东西掩盖尸臭,但也未曾有过这么浓烈的……
等等,掩盖尸臭?
她猛然想起沈衡翳身上染着的那股香味掩盖下的臭气,顿时一个心惊,朝实习法医打声招呼后便匆匆离开,随即拨响电话,在拨通的一瞬间急切道∶
“沈队,你还记不记得,你身上这股味道是在谁身上染上的?!我怀疑背后还有命案!”
镜前之人身姿妖娆,微卷的长发披落在肩头,在尾部勾起一个优雅弧度。
那身影的口中哼着老歌,看着心情颇佳地在指尖沾起点点红妆,在唇前慢慢抹匀。
丝织绸缎顺着体态滚落在地,裙摆延伸一路,蔓延至一个痛苦垂息的女人面前。
那女人躺在地上呼吸急促,喉中发出阵阵嘶鸣,口鼻眼中同时流下浑浊液体,她挣扎地拽住面前的裙摆,又难受地不住打滚,扭曲道∶
“求、求您……!我按照您说的做了……!求您、给、给我一口……”
镜前那人却是一个眼神也未施舍,只是略微施力就将裙摆扯出。
她望着镜中妆容精致的脸,缓缓勾起抹笑,也不知是在对谁说∶
“真像啊……”
她起身,脚下红色高跟一步一响,似是有意般在女人周围踱步,见那女人就这么茫然地跟着她脚步爬动,她忍不住尖笑出声,其声凄厉,令地上的女人一个劲发抖,也不知究竟是吓的,还是其它原因。
许是笑累了,她收起动作,蹲下身,转而盯上了女人隆起的小腹∶
“快生了吧?”
那女人意识模糊,只是一个劲重复着“求您”。
她的嘴角弧度愈加深刻,缓缓起身,高跟踏着舞步接近另一边的梳妆台,又轻拾起一支已然萎去的红玫瑰,原先口中舒缓的歌曲转为轻快,就这么一步一步接近地上的女人。
“嗒、嗒、嗒。”
汗水糊满了那女人的额头,欲/望不得满足的痛苦席卷全身,似有千万蚂蚁在由内而外啃食,令她只能感知高跟鞋停下的声音。
随即,她的腹部划过一丝柔软。
耷拉的玫瑰被持花人轻轻刮过,她低低细语∶
“花儿啊,你为何不红呢……”
随即又是一句轻笑∶
“没关系,总会红的。”
鲜艳的红跟抬起,再次落下,却不再是清脆的落地声,而随之响起的,是女人难以抑制的凄厉尖叫。
鲜血飞溅,恰恰落在一片花瓣之上,在接触一瞬间泵出血花——
花儿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