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刑侦支队都来了,说明这案子肯定有疑点,为什么要禁止查呢?
而且还与凤凰镇相关……
这两者是否有因果关系?
没等他接着细想,门外便传来了江瑶女士的呼唤。
同样下了班选择回家的,还有晏景医。
前些日子把打扫干净老房子的任务交给了陈竹松,看起来没白托付。
起码积灰都被打扫了个干净,先前装灯泡的位置也被灯代替,连早就罢工的挂钟都恢复运行。
他的房间里也变了个样,床上换了三件套,原先的旧书被堆在几个纸箱里,安静躺在角落。
此外还增添了挺多家具,就连厨具都有,起码看起来能住人了。
什么都挺好。
除了资金。
他打开手机,颇为疲惫地倒在床上细数着账单:
“两套卷帘一百一十八、挂机空调两千五、四台照明灯一百八十四、热水器六百八……”
除外还有各种家用电器,还要算上锅碗瓢盆等日常用具……
……好贵。
他呼出口气,手臂盖在脸上,挡住直照的灯光。
好在无论是湖西还是东都,住处都有现成的,工作再加上上学那会攒下的钱,这些年开销最大的也只是那辆常用的轿车,还有…她的医疗费和住院费。
东都那些年给他的待遇不错,甚至能称上一句丰厚,湖西…应该也不会差到哪去。
良久,晏景医支起身子,再次打开手机,在通讯录里头找到人,随即拨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想了很久才被接下,随即传来一声没好气的呼应:
“喂,哪位?”
陈竹松看清号码后,便有意晾了一会才接下,还想着他会怎么介绍,就听见电话里传来男人波澜不惊的声音:
“陈叔叔,别装了。”
知道匿名给我发短信,不知道我号码是多少,这事可能么。
晏景医很贴心地把后一句话掩去。
“我都浪费时间帮你把你那破烂……把你那房子整好了,你还要干嘛?没事我就挂了!”
“没什么事,就是想说,陈叔叔,谢谢。”
拇指在屏幕上头挺住,陈竹松明显一愣,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却仍不耐烦:
“说完了?我帮你,不是为了你。”
“嗯,我知道。”
“……”
陈竹松捏了捏手机,踌躇半天,还是开了口:
“她…还好吗?”
像是提前料到了他的话,几乎没任何停顿地,晏景医声音再次传出:
“与你无关。”
……他就知道这个惹人烦的后辈不会让他好受!
没等陈竹松发作,晏景医便自顾自问: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等会!”
几乎是下意识,陈竹松开了口,刚说完就顿时后悔,究竟来道谢、欠人情的人是谁啊?!
话都出口了,不说反倒更拉面子,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开了口:
“你和沈衡翳配合得怎么样?”
对面沉默一阵,最后只蹦出了一个字:
“……谁?”
陈竹松:“……”
“沈!衡!翳!前两天和你一起气我、这几天一直和你待一块查案的那个!”
听到晏景医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陈竹松怒火更烧,猛吸几口冷气才忍住没说出那些有辱教养的词汇,只想赶快结束这场通话:
“我一开始还担心你和他会凑太近……是我想多了,你也别问我为什么,你俩就不是一路人。”
“嗯。”
……就不问点别的?
陈竹松又是一阵无语:
“我看人一向准,和他一块工作那会就摸清这个人了,难说通,性子急,还矫情,跟你混不到一块。”
“我没问。”
“……我想说!!!”
陈竹松喘着粗气,本还在安慰自己,这样好歹说明对方确实不关心这些,根本不用担心,倒像是多余的叮嘱,转而又听到电话内传来幽幽的回话:
“我倒觉得,他挺不错,说得通,有耐心,能共情,是难得的好苗子。”
无论什么形容都干脆同他反着来,明摆着不给他面子,陈竹松冷笑一声:
“像你这种缺乏正常人性的,会这么想也正常。”
晏景医不在意地笑了笑∶
“还有事吗?没事我挂了。”
陈竹松语气一顿,随即在电话内传出几声鼻息,似乎在调整情绪,再次开口,已然是晏景医熟悉的干巴语气∶
“那个姓吕的,身上有疤,不晓得你们看没看见……
是梅毒。”
说罢就挂了电话。
听见手机传来被挂断的响铃,晏景医微微愣神,最后那句话反复于脑海中旋转,不知想到写什么。
他收回心绪,退出通话界面,接着打开微信,找到那个新加、只有一次红包收付记录的信息框,想了想,输入了一句话,随即点击发送。
沈衡翳方才吃完饭,就听着手机在震动,以为又是哪个同事发来的工作需求,一看,却发现消息来源于一个“晏”字。
他备注习惯每个人都标全名,那这个不是的,大概就是昵称了,而这两天新加他的人只有一个。
他点进去,里面只静静躺着一句话——
“试探合格了吗?”
沈衡翳一愣,就好像被戳中了什么心思,一时间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在输入法内删删减减,最后干脆放弃打字,一个语音电话就飘了过去。
“喂?”
对面接得很快,沈衡翳却反应了一下,随即开口:
“什么时候发现的?”
没加任何前缀,可他觉得对方明白。
他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沈队长,你演技不行,目的性实在明显。”
“嗯,下次改,具体说说?”
沈衡翳从烟盒里掏出一根烟,打开窗户后,探出窗外点燃。
晏景医的声音再次传来时,似乎带着股慵懒,嗓音有些许沙哑:
“太多了,我只想说一个。”
这并不是什么求商量的话,他也就没必要回,于是靠在窗台上,静静等待着回音。
“第一次会议时,我提出彻底排除女性犯案的可能后,你下意识往那个法医的方向看,直到他小幅度点头后才当众进行肯定。在那之前,嫌疑人的形象其实早就刻画好了吧。”
完全正确。
作为市局的法医主任,温澜沉最擅长的除开尸体解刨,就是犯罪嫌疑人刻画。
早在晏景医出现之前,凭着前四起案件,温澜沉就已经提供了相应特征,他当时确实有试探水平的意思。
也就是说,当时晏景医就知道了?他当时分明也只是快速看了一眼,连头都没转,温澜沉点头的弧度也不大,完全不明显。
他忍不住问出声。
四周静静的,就连手机内传出的呼吸声也极其细微。
“如果你会毫无理由采纳,那才是奇怪。”
沈衡翳一愣,还想问些什么,另一头就率先打断:
“不早了,休息吧。对了,挂断后,在微信上发给我你的名字。”
“……我叫沈衡翳。”
“嗯,我知道。”
虽是不解,但在电话挂断后,还是发了过去。
消息回得很快,只是一个比着“ok”的手势表情,接着就不再有下文。
他顿了顿,还是点开对方的头像。
那是一片很漂亮的向日葵田,蓝天白云,搭着热烈盛开的花,看起来干净又漂亮,和头像主人却是很难联系。
朋友圈什么都没发,就连警局平日要求集体转发的消息都没有。
倒是和本人一样怪神秘的。
他无聊地划拉两下,终于想起还没备注,才照着记忆打下名字——
“晏景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