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数人偏向一致时，少数不同就会额外突出。

学历“最低”的人，却管理着一群高学历的人。

其实这没有什么好奇怪的，至少沈衡翳是这么觉得。

学历代表不了能力，也代表不了高学历就不会犯法。

想到这，沈衡翳突然想起自己旁边还站着位湖一出身的同事，随即朝晏景医看去。

男人不知何时又戴上了口罩，见沈衡翳意味不明地朝自己看来，也只是又正了正有些发皱的口罩，把半边脸儿挡得更严实，才开口：

“沈队长？”

沈衡翳颇为奇怪，大热天的怎么在局里还戴着口罩，刚刚又不是没摘过。

嗅到鼻间蹿出愈发浓烈的烟味，沈衡翳明了。

哦，看来真挺讨厌烟味的。

厌恶烟味还在专案组，这不自讨罪受么，专案组哪有不碰烟的啊。

沈衡翳心里吐槽着，面上却还是淡定回道：

“晏顾问，咱之前在一中问话的时候，那位校长是不是说，她昨晚上去了趟医院，并不在学校，并且还给出了医院证明？”

“是。”

沈衡翳自顾自想下去。

医院证明的时间是晚上七点，之后没回学校，有充分时间作案、无不在场证明、有一定学历、在校内，并且还能够拿到保安室的腰带……

见他问完后就陷入沉默，显然陷入怀疑，晏景医淡然解释：

“徐老早年患有胃病，根治不了，每月末都会找日子挑晚自习没课的时候上医院，这惯例一直没变。”

沈衡翳狐疑：

“你怎么知道的？”

“刚到校的时候，我随口问了她一嘴。”

沈衡翳记得当时晏景医确实和那女人说了句话，但也才几秒的时间，而且就算能短时间解释完，那晏景医也应当没理由信才对。

等等。

他突然注意到晏景医对徐校长的称呼。

徐老？

她的个人档案上写的是七二年的，今年也才四十八，年龄还到不了称“老”的地步，这么看来，这个称呼反倒更偏向亲近的叫法。

沈衡翳闪过一种可能，他张口问道：

“徐校长当年教过你……？”

“嗯，我高中班主任。”

晏景医坦言答道。

沈衡翳：“……”

当着同事面怀疑人老师，多多少少有几分尴尬。

好在晏景医面上依旧没什么反应，沈衡翳只好顺势问下去：

“那她为什么检查完不返校？”

不是沈衡翳不近人情，但这确实为凶杀创造了时间条件。

“这个啊，”

晏景医口罩下传出一声闷闷的轻笑。

“她每次检查完都是揣着药直接回家的，估摸着是不想让学生看见，担心。”

不是、这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衡翳不禁问出口。

这会轮到晏景医进行了短暂沉默。

沈衡翳以为这人只是护师心切，刚想开口表示理解，下一刻又听到晏景医说道：

“你可以查溪西中路的监控，如果她没搬家的话，可以看到她回去的监控。我之前去她家补过课。”

似是为了避免对方再多问，晏景医严谨地在句尾进行了补充。

沈衡翳半信半疑，随即把压力转到了榆思年身上。

榆思年：“……懂了。”

她单手比出个“OK”的手势，随即敲了敲网侦组的门，往里面喊道：

“哪个有空的大小伙子还是大妹子，动动手调调监控，查查溪西中路——几点？”

她转回头问了句。

沈衡翳：“八点。”

“得嘞，八点左右的监控——

别老成天盯着大眼仔看，真有舆情也轮不到咱！”

似是表达内心不满，榆思年又往门上重重拍了几下，得到回应后才停下。

“行了！

沈队，要不要进去看看小夏她们的进度？这都大半天了，要再没什么发现，我建议她俩别干。”

“那到时候哭最惨的估计是你。”

知对方喜好一时的口嗨，沈衡翳也顺带调侃。

“行，你先进去吧，我待会进来。”

榆思年应下，刚要进门，忽得回头看了看沈衡翳，又看了看晏景医。

怎么又不说方言了？

见沈衡翳又要朝她开口，赶紧一转身蹿了进去。

算了算了，爱讲什么讲什么，她懒得管。

见同事终于进去了，沈衡翳才转身，面朝晏景医说道：

“晏顾问，是这样，我现在对湖一的老师有一定怀疑。”

“嗯。”

晏景医平静回答。

“嗯，就是…我对你曾经的班主任，也就是现在的徐校长，怀疑相对较大。”

“哦。”

晏景医还是平静回答。

“……你不介意？”

“嗯。”

晏景医依旧平静回答。

沈衡翳：“……”

沈衡翳本还担心，对方会因为自己老师被怀疑而对查案产生抵触，对案件侦破有一定阻碍。

当然，也有部分担心同事情绪不佳的因素存在。

可谁知这人完全不像是在意的样子……

得，白担心了，他愿封自己为年度感动自己最佳人物。

沈衡翳无奈挥手让人跟他一块进去，随后自己便率先跨了门，顺手扇了扇，散淡了门口的烟味。

见到沈衡翳，坐在最近电脑前的女警赶紧喊了声“沈队”。

那是名刚转正不久的新警，见到前辈不免多些紧张，坐他一旁的男人却不慌不忙地在旁边拉了张椅子过来，朝他往这边招呼。

他本就是从刑警队调来的，和沈衡翳也是认识了有几年，兄弟相见自然没什么感觉，沈衡翳见了也没多说，只是绕到电脑前凑近瞧。

“没事，别紧张，我就来看看情况。”

这句是对女警说的，随后话语一转，对坐他旁边的男人就是一顿骂∶

“查了大半天也不来报一下，你行不行啊不行别干！你要在我那平常也就这效率，不被调来才怪！”

站在女警旁边的榆思年听了颇为不乐意，开口应和道：

“沈队，这帽子咱网侦可不戴嗷！什么叫这效率就得调网侦，分明搁谁谁不乐意好吧？”

二人一唱一和，把涂宏骅气得差点站起来就要回怼，然而到最后也只是一边嘟囔说自个被调来又不是因为这，一边把几处监控调了出来凑在一块。

“喏，就这几个。

受害人出得还挺早，在人流量最高的时候出现的，走同路径的学生一抓一堆，想找可疑人物老难了。”

宋函英在校门口的监控出现时在十点零五分，对于其他孩子来说，这是再正常不过的放学时间。

可对于宋函英而言，反而异常。

他突然意识到，受害人家属说过，他们会在学校径直方向的路口等她。

但监控里，受害人分明拐向了校门左侧的路口，并且并没有停留反应的过程，而是一出校门就直接拐去。

就像是提前约好的一样。

如果是凶手让这孩子专挑人流量最大的时间，自愿出了校门，依靠人群掩藏了自己，那么，什么人才能有机会，在平日家长不知情的时候，引诱受害人上钩，答案可想而知——

如果说前面的证据不能完全证明凶手就在学校内，那么这一监控，则可以真正确定凶手活动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