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不去吗……”他声如蚊蚋。
沉默在空气蔓延,南辛没再抬头,笼罩头顶的阴影移开,孟怀文转身径自走向二楼,留下一句——
“不能。”
***
第二天,叙家的车来得很早。
司机拉开车门,南辛轻声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窗外街道人烟稀少起来,行道树也全部换为了二球悬铃木,大片大片的树荫铺天盖地。
车辆开到了一片森林,经过一道黑漆欧式铁门,最终停在了一栋环抱于森林深处的别墅前。
“南少爷好,我们到了。”司机为南辛打开车门。
清浅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木落下来,别墅的两旁是清浅的池塘,嵌着大片的青岗石,鹅卵石堆积,再往前走是沉香木铺就的地板。
南辛下车在门口站定,正想要按下门铃,面前的门却自动开了。
他犹豫着走进去,面前是一个偌大的环形下沉式客厅,跟他预想的面试般的热闹场景不同,沙发上只坐了三个人。
最左边坐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alpha,穿着休闲的黑色羊毛衫,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在玩手机,侧脸瘦削分明,额角的刘海散落几根遮住了眉眼,却依旧难掩冷峻疏离。
坐在最中央的叙岱炀正好放下手里的茶杯,白瓷盖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砰”的一声,在安静的客厅里清晰可闻。
南辛扯了扯自己的西装衣角,站在台阶前,轻声开口:“您好,我是南辛……”
“坐下说,”坐在右边的女人温和地打断了他的自我介绍,语气轻柔,“南辛,你就坐叙郃旁边吧。”
这个说话的女人南辛见过无数次,无论是在社交网络平台还是电视新闻上——
亚太联盟的前外交部部长,联盟现任最高军事委员长的妻子。
听到这话,沙发左侧的alpha终于抬起了眼皮,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
南辛对上他灰蓝色的瞳孔,瞬间如坠冰窟。
原来他早在三年前的枫夜会所顶楼,就已经见过叙郃了……南辛两只手攥紧,指节发白。
“我是叙郃的妈妈,”秦锦站起身来,提起白瓷茶壶给南辛倒了一杯茶,“这么远过来累坏了吧,先喝点水。”
南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谢谢秦夫人。”
“不用这么拘谨,叫我秦阿姨就好。”
南辛点头,挤出一个浅笑。
他双手捧过茶碗,揭开茶盖,一股熟悉的清甜果香扑面而来,这味道是他母亲生前最爱的红茶。
南辛犹豫着抿了一小口,是记忆中的甘甜。他把茶碗放回桌上,身体放松了些许。
“我们家平时没这么远的,”秦锦语气温柔,“只是叙郃放暑假了,所以最近都会住在这儿避暑,南辛平时爱出门吗?”
南辛习惯性地只摇头,随后意识到自己需要表现得惹人喜欢一点,于是开口道:“我不太出门。”
“那平时在家里喜欢做什么呢?”
“画画。”
“好巧,”秦锦未施粉黛的脸上露出一抹浅笑,“我前两天才邀请了一位画家,想让叙郃暑假也学学油画。”
“我听说你跟叙郃是一个大学,油画系的?”
南辛“嗯”了一声。
“前段时间我去一个朋友家小聚,在她家客厅看到一幅油画,”秦锦徐徐说道,“画的是一丛鸢尾花,好像是你画的?”
南辛垂下眼眸,略一颔首。
他十六岁的时候,跟着一位知名学院派画家进修油画。那位画家崇尚写实,喜欢让他用冷峻的素描练习,以此把握景物的细节。
《鸢尾》就是那段时期创作的,浅紫色的鸢尾花卧在一片绿色之中,每一片花瓣的肌理都似有流动感,轻盈、柔软、剔透。
那是他年少时期最出名的画作,很快便被一位富家太太以高价收购。
“南辛有兴趣和叙郃一起学习交流一下吗?”
南辛下意识就要拒绝。
突然,身旁的沙发一轻,叙郃起身朝二楼走去。
一直坐在最中央的叙岱炀终于开口了:“你去哪?”
“睡觉。”叙郃头也不回。
南辛垂下头,目光死死盯着桌上的白瓷茶碗,半晌开口道:“谢谢秦阿姨,不过我家离这里有点远,可能不太方便……”
“那就住在这里。”
叙岱炀开口,是不容拒绝的语气,带着久居高位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