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一切,他简单冲了个澡,便将自己摔进了床铺里。陷入柔软的枕头的那一刻,黑沉的睡意铺天盖地般涌来。
岁年以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紧紧抓握着被子,侧着头蜷着身子沉沉睡去。
他没注意到,放在枕边的手机屏幕几次亮起。
……
一个小时后,凌柏言匆匆回到家。
“岁年!”
其实他早一会儿就发现岁年不在宴会上了,只是那个时候身边一直有人缠着。好不容易摆脱后,他给岁年打了许多通电话。
后来凌宴洲派来的人给他递话,说他们已经送岁年回家了。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就……”
他打开卧室的门,声音在看到床上躺着的影子时戛然而止。
“是累了吗?”他坐到床边,眼神复杂地摸了摸岁年的头发。
岁年睡得很沉,即便这样,他也没有醒来,就这样安安静静地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脸颊上落下一片倦怠的影子。
他好像正在烦恼什么,连睡觉的时候,都微微蹙着眉。
凌柏言愣了一下,轻手轻脚地拿了换洗衣物退出房间。
……今夜他或许是兴奋过头了,都没注意到岁年累了。
但这次的胜利对他来说,确实意义重大。这不仅是一个项目的胜利,更意味着前世发生的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凌柏言洗完澡,又回到房间。这时,岁年终于迷迷糊糊地恢复了点意识,只不过他的身体还是沉沉的,脑袋像粘在了枕头上,怎么也抬不起来。
“你回来了……”
“嗯。”凌柏言上了床,“抱歉,没想到今晚的宴会会举行到那么晚。”
他伸出手,将岁年连人带被子地轻轻抱住。在被窝里待久了,岁年的身上有种带着热气的馨香,好闻极了。
他虽没有转身,但以凌柏言的角度,还是能看到被窝与睡衣的缝隙中露出的一小截脖颈,在暖黄色的灯光下泛着玉石般的细腻色泽。
凌柏言的心里像投进颗小石子,似有涟漪荡起。他神色眷恋地将头凑了上去,“年年……”
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凌柏言的意思两人都明白。更何况,那扑在岁年耳边与下颌的呼吸又热又烫。
但今天……
累是一回事,另一方面,如果要那样的话,他身上密密麻麻的痕迹势必瞒不住。
岁年不喜欢骗人,尤其是骗一个爱自己的人,可他也实在太害怕再失去什么了。
他瑟缩了一下,拢了拢被子,将自己整个人埋进去,只露出个发顶。
“柏言,对不起,我今天有点累……”
他的声音轻不可闻,任谁都能听出他的疲惫。
凌柏言沉默了一会,凑上前,在岁年的发间落下一个一触即分的轻吻,“好。”
灯光熄灭,黑暗再次将室内笼罩。
凌柏言收回胳膊,躺回自己的那边,盯着漆黑一片的天花板发呆。
虽然他刚才表现出了足够的理解与体贴,但如果说心里不失落,那是不可能的。
黑暗和安静的环境总是会让人多想。
下午见面时表现出的疏离、在宴会上的提前离席,还有……刚才的拒绝。一个个细节在凌柏言的脑海中串联起来,指向了一个极为显而易见的答案。
明明两人即将结婚,但凌柏言听着身边人清浅的呼吸,竟生出些同床异梦的自嘲想法来。
他的眼中黑潮翻涌,黑色的瞳孔似乎与室内的黑暗融为一体,让人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
……
下半夜的时候,凌柏言在睡梦中被细弱的哭声惊醒。
很显然,这是躺在他身侧的人发出的。
他“啪”得一声打开床头灯,起身去看岁年的情况。
“年年?”
被他询问的人紧闭着双目,显然还在睡梦之中。但泪水却从闭着的眼中不断溢出,将薄薄的眼周皮肤润得通红。
那大概是个极为痛苦的梦。
岁年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即使在梦中哭泣,他依然十分克制,如果不是喉间轻微的呜咽,凌柏言疑心自己怕是一直到明天睡醒,也不会发现岁年晚上因为噩梦哭了许久。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仿佛有钝刀子在割。项目已经告一段落,婚礼又近了,之后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陪在岁年身边。
还有上一世没去成的蜜月,他们也可以一起去。
“年年,年年,你醒醒,你只是做梦了。”凌柏言轻柔地唤道。
岁年终于有了反应,只是这反应却算不得好。
“不……不要,不要这么对我。”他从唇间挤出几个破碎的字眼,声音恐惧而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