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清楚林叙楹吧,她能把郑亦唯养成那个样子就绝对不会允许郑亦唯找个男朋友的。”
“你见过他们家的社交圈子吗?他们连孩子都讲究一儿一女。”
“郑亦唯可是长子,你到底想什么呢。”
“他妈妈不会接受你的,你倒不如想想怎么伺候你姐来的快。”
……
林卿怜最后离开的时候,林汩的声音还在他的脑子里回响,他一言不发,整个人感觉腿软得不知道是不是走在路上。
怎么说呢。
其实多的是郑亦唯不知道的事情,只是他不想说,也觉得不该说。
他在阴影下看郑亦唯的时间太长了,郑亦唯不知道,这只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他听得见别人说他很脆很干净,像一个瓷器一样,可是他也知道,太多人都想把他弄碎。不知道多少次被侵|犯被欺负之后下意识地念着郑亦唯的名字,没人知道他有多想认识郑亦唯,至少……保护他。
郑亦唯,成了他的光,也是他在世上活着的唯一意义。
光灭了,他好像就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他不是不愿意去寻找其他的光源和热源,他天生就是生活在阴影里的孩子,没光没热了,就没希望了。
他记得他最开始对郑亦唯有了不该有的悸动时还小,甚至尺度都只敢是抱抱,但是清醒后的第一反应就是,郑亦唯不该那样的。
郑亦唯不该这样,至少不该跟他这样。
自从那次表白之后,郑亦唯对他真的很好,一切一切都像真正的“谈恋爱”一样,但是实际上,那种感觉很多时候像梦境一样突如其来的不真实,后知后觉到林卿怜自己都觉得真实感存疑。
郑亦唯是天生的天之骄子,他可以光明正大地承认,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否认。可是轮到他自己,多说什么都像是卖惨。
他开始埋怨自己为什么要捅破那个窗户纸,就算只能做朋友又能怎么样呢?就算不得不看着郑亦唯正常结婚娶妻生子又怎么样呢?
至少他们可以很正常地在阳光底下说说话,或者开个玩笑,也不用这样子开始关系僵持。
他不知道做了多少心理建设才对郑亦唯本人叫出来那一句“男朋友”。
所以他想通了,他准备找个时间跟郑亦唯挑明白。哪怕郑亦唯愿意玩他几年也没关系,只要郑亦唯明确告诉他他需要离开他的时间,他就可以立马离开。
况且他们……还小。他不会耽误郑亦唯正常娶妻生子的前程的。
天该亮了,梦也该醒了。
所以他答应了,然后把林汩的电话递给同样被叫来的易清恬就离开了。
易清恬接过林汩的电话时,抿了抿唇,低下眼睛,脑中闪过母亲日复一日地在她耳边洗脑——其实无非就是如果跟郑亦唯谈过恋爱会有多大的优待。
林汩口中所有郑亦唯夫人会得到的东西不是空穴来风。林叙楹从小到大不管是未出闺门还是生子嫁人,家庭条件就没差过。照她的性格,家里的四个孩子包括以后的对象,待遇绝对不会差到哪去——更不用说郑亦唯是她最宠爱的一个孩子,虽然被不知内情的人解释为长子的优待。
她确实不太想进一步,但是母亲总是扶着她的肩膀,像小时候送她上学一样,诱导她前面是什么样的纸醉金迷,告诉她怎么走,是为"往上走"。
易清恬怀疑过自己这样做的结果,她不明白自己是什么心理占据了上风。可她没发现,自己对于“郑亦唯和林卿怜在一起了”这件事显得出奇的淡定。
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就基本上已经什么都想明白了。
林汩在电话里迫不及待地说,她已经劝过林卿怜了,让他早早地做好要分的准备,也早早地做好和郑亦唯在一起的准备。
易清恬听着林汩在电话中的喋喋不休,突然感觉一阵疲惫,她抬手揉了揉眉心,有点难过:"妈,你觉得说的都是对的吗。"
这是她第一次没有管林汩叫“妈妈”。
那边的林汩声音陡然增大:"什么?你知道你在问谁吗易清恬?你不想……"
易清恬条件反射性地紧张,接着是反噬一样的恶心和厌恶,她打断林汩:"到底是你想还是你让我想?是你没嫁入豪门还是我没嫁入豪门?"
林汩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我是你妈!"
"你是我妈?"易清恬嗤笑了一声,好像听见了一件很荒谬的事情,"你也是林湖他姐姐。"
林汩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易清恬先开了口:“不管我喜不喜欢郑亦唯,但是郑亦唯他想喜欢谁喜欢谁,他就是我弟你也没权利说话。”
"你这孩子你……"林汩到底也带点要强的性子,她听易清恬这么说,暗暗咬牙,连说了几个"好","从小到大我对你多好,你就这么回馈我的?没关系,我去找林叙楹,她必须得知道这些事!"
"妈?你别……"
电话挂断。
下午最后一节课,风平浪静,坐在讲台上正在看班的扶柳意料之外地收到了郑亦唯的请假条。
扶柳抬头看郑亦唯:“啊?”
郑亦唯站在他旁边一脸认真:“老师,我请假去打个电话。”
扶柳生怕自己没听清,又反问了一遍:“……请假干什么?”
郑亦唯一脸真挚地补充:“打电话。”
扶柳:……
扶柳合上自己的古诗词书,谨慎发问:“你是……受到了什么困难?”
郑亦唯想了想,这么说:“感情困难。”
扶柳:!!!
扶先生几十年教书育人,怎么可能让郑亦唯因为这种事情影响心态,于是飞快地摆摆手把郑亦唯放走了:“去吧去吧。”
美院附中中午管理松散,晚饭时间足够沈励千安抚郑亦唯。
电话铃声响了两声,郑亦唯接起来就说:“我怀疑林卿怜想跟我分开了。”
电话那头的沈励千手一抖,保持着单脚站立的耍帅姿势“嗯”了一声:“说说看?”
郑亦唯一肚子委屈可算找到了地方发泄:“他一上午没理我了,这根本不正常,并且他还躲我!他背后听了我多少我都不知道!”
沈励千没法忽略郑亦唯没出息的叨叨咕咕,沉默了一下:“郑亦唯你知道吗,按别人来说,永远是劝分不劝和。”
郑亦唯闷声闷气地应了一声:“但是呢?”
沈励千拍了一把身边的桌子当惊堂木,也没管郑亦唯听没听到:“但是对于你这件事,我必须劝和不劝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