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慈被茶水呛了一口,连咳不止,应雪匆匆来到身旁为他拍背。
这老父亲的既视感,钟慈拂袖,放下杯子也摸了一把鸽子的羽毛,同意了:“你想带回去就带回去吧。”
他就知道他师尊绝对是同意的,应雪撒手改为抓着钟慈的衣袖晃着,忽地没了支撑的鸽子扑腾两下翅膀,泄愤般的啄了一口。
正好叨到了钟慈的手背。
钟慈的视线飘向应雪。
这老父亲的质问,应雪侧目只当没收到这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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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时间,应雪一共有四次比试,现在已经全然没有第一次那般紧张。
没了紧张,倒也愈发无聊,叶宛不知道忙什么,早出晚归摸不到影,鸽子也不像前几日任他摆布,天天装睡。
应雪只能期待着钟慈每天修养完,从玩偶里出来几个时辰。
黄昏时节。
泛着绿光的血河,独有一人坐在河边的石头上。
“幸得识卿桃花面,从此……”摸不到影的叶宛压着步子出现在身后,焦急的掏出袖口里的纸张,补上剩下的半句,“从此阡陌多暖阳。”
叶宛俯下身,元容桑转过头,距离猛地拉近,也没有任何的不自然。
“上阳宗的人都是这么打招呼的?”元容桑道。
“元姑娘也在这里,好巧哈。”叶宛是站是坐摇摆不定,最后蹲在旁边,第一次离人这么近,说话有点不利索。
元容桑没有施舍眼神,平静道:“不巧,赴约而来。”
叶宛立马接道:“还是很巧,我也是赴约,元姑娘赴谁约?”
“……”元容桑满眼复杂的看着他,半晌,轻吐两个字,“你的。”
他常看女修不假,可真真实实的对话,还是心上人,叶宛紧张的手冒着汗,元容桑说完更是被自己傻到无地自容。
“你叫我来什么事。”元容桑道。
叶宛手忙脚乱的用真气打开储纳袋,从里面掏出一个半臂大小的金制品。
元容桑没接递过来的手,眉毛轻拢,“风车?”
“元姑娘竟然认识这东西。”叶宛划过一丝惊异,“人间的东西,找遍人界都找不到一个,是我特意——”
“是我特意买给元姑娘的!”
叶宛咬咬牙,坚定的说出口。
小时候,她好像也有一个纯金做的风车,不如普通木制的,三五岁的小孩拿一会就沉的胳膊酸,与其说是玩具,莫不如说是用来欣赏的。
叶宛晃了晃手里的风车,元容桑这才回神,放下停在半空的手,有点莫名的烦躁,“叶公子费心了,不过逗小孩玩的东西就不必了。”
血河里的鱼,有的带翅膀还有的长角,千奇百怪。元容桑的脚搭在岸边,一个有着獠牙的异化鱼蓄谋已久,叼着她要拽下河底。
元容桑习以为常,对着它可怖的头就是一脚,像是抒发不满一样用力,血溅了一身,叶宛也未能幸免。
烦躁的心情不仅没得到缓解,更是加重了,元容桑紧锁眉头,“若是没别的事,就先告辞了。”
叶宛捏了捏手里的东西,起身想要留人,对方的速度比他更快一些,转身就没影,等他站起来就只剩下自己。
被悉心保护的风车并没有像人一样浑身血渍,只悄无声息的停下来,叶宛留在原地叹了口气。
还是买错东西了,明日比试完还是要出去再转转,定要给元姑娘买到心仪的。
叶宛原封不动把风车放回储纳袋,循去他那场冲天台。
前些日子,比试时间都在落日前结束,今日倒是从早到深夜都有冲天台在进行比赛。
算算日子,今夜子时开始,正是妖鬼两界的大日子——
下灵节。
这一天,妖门大开,鬼门大开,两界互通,不仅可以相互交易法器仙丹,最重要的是两界生灵可以随意交流往来。
而转天就是人界和人间的大日子——中灵节。
人界倒是不甚在乎,若是妖鬼真的跑出来,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收了便是,人间不同,家家大门紧闭,就连热闹的集市都无人问津,久而久之,在这一天里,人间就成了荒无人烟的空地。
应雪手中抛着有一掌大的匣子,数道光线冲破天际,让原本的夜亮了起来,比试开始了,看来要等结束才能把东西给季时。
这个时间比试特殊,不少人都来凑热闹,应雪感觉这里的人数场面不比第一天的少。
达不到人挤人,也差不多。
“咯——”
应雪脚步一顿,在这里鸽子是食物,他担心哪日它跑出去玩,被人入了口,特意在它身上下了咒。
若是真的出了事,第一时间就能够感知到。
应雪袖子里的手轻动,掉头离开冲天台,逆着人群,跟了良久,隐隐的光线最后停下的位置是血河,不是膳房,更不是修者的房间。
鸽子不会自己进河底玩,现在看来也不是成为了盘中餐。
下灵节,三界交界,避免不了受到影响,可若是真的出事,那就只能证明一件事,有人亦或者妖鬼作祟。
冲天台的光芒明显,即使这里离的很远,也微微能感受到丝丝光亮,更加使得泛幽的血色更恐怖,方圆无人,所有的主意都在应雪的身上,湍流急的像是克制不住想要把人吞噬进深渊。
钟慈此刻还在拇指玩偶里休息,应雪摸了两下,他的灵力一直没有停下,此刻也听不见钟慈的声音。
一只鸽子而已,甚至都不是灵物,只是恰巧撞了大运开了灵智,实在没有必要以身犯险。
应雪抬脚疾走了两步,脚印比平时还要深,然后自暴自弃的停下来,转身——
一头扎进血河里。